第二十六章 就這?
“長老謬讚,小子不過是想多拉幾個墊背的。”寵渡說的是大實話,可惜沒人信。
“臭小子,大長老都發話了,便留你不得。”司徒奮拉長了一張綠臉,“有什麼遺言趕緊交代,再遲可沒機會了。”
“司徒老兒,有件事你敢認麼?”
“何事?”
“當日南牆上推小爺的,可是你?”
“是又如何?”司徒奮大笑不止,“正好,新賬老賬一塊兒算。”
“來而不往非禮也,小爺還你個秘密。”
“你還能有甚狗屁秘密?”司徒奮眉頭微蹙,轉了轉眼珠子,便見寵渡笑眯眯地問:“吳勝之死,夠不夠蹊蹺?”
“是你?”司徒奮勃然色變,“又是你?!”
“你說的嘛,是又如何?”
“找死。”司徒奮並指一劃,當先從左首井內,濃烈的綠氣噴薄而出,以迅雷之勢漫卷四野,本就昏朦的真界立時墮入黑暗。
磅礴的霧障自四面八方圍剿過來,一時退無可退,寵渡起聲暴喝,衣袍鼓盪間爆出渾厚血氣,動也不動,但憑吞噬。
界外弟子都愣了,眼中淨是不可思議。
“嚇傻了?好歹跑兩步吧。”
“跑?能往哪兒跑?”
“除非他有秘法不懼毒物。”
“他有個屁。司徒長老的毒何等霸道,咱們又不是沒見識過。分明是這廝託大,不知其中厲害,故此著了道。”
“只怕丫的還摸不著頭腦哩。”
看熱鬧固然輕鬆,但拼命卻沒那麼愜意。面對摸不透底細的寵渡,與眾弟子以為的不同,司徒奮其實未敢心存僥倖,只全神貫注地施展。
勁風捲起砂礫,衣袍獵獵作響。
厚重的霧障時開時合,時脹時縮,時圓時扁,似龍吸水般撕扯,似揉麵般搓弄,似烈焰般擺盪,似麻花般扭曲……
無論霧障具體如何,總不外順著司徒奮的擺弄變換形態,務求將人絞殺其間,畢其功於一役。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以為勝過咱們就無敵了?現在曉得厲害了啵?”
“打個賭如何?跪著還是趴著。”
“賭個屁,恐怕都散架了。”
“哈哈哈哈,看他還得意不。”
“悔之晚矣喲。”
“依我看,活該。”
眾議不無道理,畢竟如此威勢下,肉再硬又怎樣,便是天外隕鐵也被蝕成渣了;但司徒奮非但臉上不見絲毫喜色,反而神情凝重。
感覺不對。
至於哪兒膈應,司徒奮一時也說不上來,就像無意間吞了一隻蒼蠅,雖說肉眼看不見,卻難免陣陣噁心。
“該不會……沒死?!”司徒奮自己鬥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一跳,倍感荒謬的同時愈發心中難安,索性撤功,以窺究竟。
霧障被迅速引向半空,隨著肉眼所見越來越清晰,空腔內猛然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司徒奮面如苦瓜。
丹境強者眼神驚詫。
觀戰弟子如白日撞鬼。
一道人影,穩穩矗立在垓心。
毒力的灼蝕令真界範圍內的地面一片黢黑,更襯得那人影挺拔偉岸。
寵渡似山嶽般巋然不動,周身血氣繚繞,光彩奪目,上起髮梢、下至鞋底兒,乃至每一寸衣邊,都被包裹在貼身厚膜之中,神似穿了一副冑甲。
“護體罡氣?怎麼可能?!”
“罡氣不都是圈兒?他這算什麼?”
“許是功法之故,也可能根骨特別。”
“怎樣都無所謂,關鍵是他歸元了啊各位、歸元了。”
區區煉氣嘍囉,緣何力挑一眾歸元高手?原因似乎找到了,且合情合理:並非己方實力不濟,萬不料對手奸猾如斯。
既“事出有因”,當然“情有可原”。
人群中無不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不乏弟子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甚而傳出女子斷斷續續的抽噎,彷彿沉冤多年受盡委屈後一朝得雪。
如此反應,實屬情理之中。
怪只怪先前混戰,寵渡王者之光輝耀全場,令一干高手黯然失色。眾人何其憋悶難舒?今既勘破隱情,自然把胸間那口惡氣不吐不快。
“早懷疑這廝有意壓低境界,還真是這樣。”
“哼,無恥小賊。”
“這廝玩兒賴啊。”
“媽的,碰上個扮豬吃老虎的熟手。”
鄙視、不甘、憤懣、沮喪……紛雜的思緒傳染成患,卻無人記得以多欺少在先,本就戰之不武有失公允;唯彼此開脫一片譁然。
“我就說嘛,這麼多人會幹不過他一個?”
“終究是咱們上了這狗賊的惡當,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老子不服,定與他再鬥一場。”
“藏得夠深的,跟咱們周旋這麼久滴水不漏,到這會兒才露出狐狸尾巴來。”
“到底是何法門,竟能瞞過三位大長老?”
丹境強者何曾被矇蔽?個個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從不論外顯的氣機還是內藏的靈壓來看,寵渡妥妥的嘍囉,不可能有罡氣護體。
所以最合乎情理的解釋,只有一個。
功法。
“有趣的娃娃。”
“司徒小子難辦了啊。”
“若得此法門,本門實力必上一層樓,其功不小。”那銀髮老者終於抬了抬眼皮,“究竟哪裡來的小鬼,如此神奇?”
莫說外人不明所以,連寵渡自己都深感意外,尤其關於身上的厚膜,看似渾然一體,實則有兩層。
內層,乃千斤頂的“護元甲冑”。
外層卻是玄功第二重,“氣血化形”。
所謂化形,即凝聚血氣,攻可化刀化劍;防則化血罩護持自身——也就怪不得金烏弟子誤會,這血罩看起來跟護體罡氣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