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因為那是我咬的
意識接近模糊的時候,陳白感受到自己垂在另一側的手也被人帶著抬起了,搭在了身上人後脖頸上。
凌亂碎髮垂下,貼在被染溼的眼尾,又被人動作輕柔地往後撥,安靜空間裡全是幾近破碎的呼吸聲。
供氧不足,陳白腦子已經完全停止響應,只憑最基本的條件反射收緊搭在人後脖頸上的手。
感受到從後頸傳來的輕微的力道,許斯年抬起眼,看向已經模糊一片但還是在看著他的淺灰瞳孔。
略微抬起頭,從原本顏色淺淡現在帶上血色的唇瓣上暫時離開,他讓人呼吸兩口氣,拿過放在桌上的手機,調整了落在人身上的手的位置,低聲說:“我帶你回房間。不用怕,不會掉下去。”
語言處理系統持續掉線,陳白只聽到身上人在說話,但沒聽清說了什麼,只感受到話音落下後整個人突然懸空,他下意識收緊手,張嘴咬上面前人的下唇。
這一下沒輕重,淡淡的鐵鏽味在嘴裡蔓延開。
許斯年的話果然白說了。
雖然腦子不清醒但還是能意識到自己好像幹了什麼壞事,陳某白在嚐到血的鐵鏽味的時候瞬間後移,試圖假裝沒有發生過。
意識不清醒,但甩鍋依舊快。
沒用,做了壞事就會被發現,嘴裡的鐵鏽味還沒淡去,落在腦後的手帶著他往下,更濃烈的鐵鏽味襲來。
從客廳到臥室這短短一段路,他不知道具體走了多久,只知道終於被放在床上的時候他已經脫力,直接陷進背後靠枕裡。
生理性淚水糊眼,模糊視線裡,他看到站在床邊的人影離開又回來。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上傳來有些冰又有些溫的觸感。
是水杯,裡面裝的溫水。接過水杯,他手抖抖抖,像是想把水抖光一樣,接過半天硬生生沒喝下一口水。
還在給他擦額角的汗和眼角的老許同志於是伸手扶住水杯,讓他慢慢喝上了水。
溫水進喉嚨,直到喝了一小半,手上的水杯被人自覺拿走了,“咔”的輕微一聲響,放在了床頭櫃上,和順帶一起拿來的吹風機放一起。
溼紙巾從眼尾掃過,視線重新變得清楚了些,不怕被碰到眼睛,他抬頭睜眼,看向低頭還在仔細擦他眼角的老許同志。
之前看到的不是錯覺,這雙眼睛裡依然還有濃烈且毫不躲藏的他分辨不明白的情緒。
分不明白,但這很顯然不是他平時看到的眼神,也不像是看朋友的眼神。
平時看到的是平靜溫
柔的模樣,他今天第一次看到像是藏在海面之下的洶湧暗潮,直接而真切。
抓衣服抓得泛紅的指尖不自覺又一動,陳某白試圖運轉罷工的大腦,雙手無意義一比劃,說:“不是,這……朋友,親……”
他印象裡的朋友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應該不會像這樣才對。
主要還不止一次。
Cpu過載,連帶著語言中樞也停擺,他一張口聲音不僅啞,還很難
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嗯,朋友不會像這樣。”
即使說得顛三倒四還缺字,許斯年也能懂他的意思,應了聲,一手陷進細軟髮絲裡試探溼度,說:“好朋友也不會。”
他應聲應得乾脆,陳白一雙瞳孔睜得更大了些,伸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動作有種難說的延遲和呆滯。
所以他們這是?
“因為我不止想當朋友。”
他聽到自己認為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好朋友說:“好朋友也不夠。”
陳白抬眼看過去,這種時候還不忘啞著一把嗓子習慣性接話,說:“……那你想當什麼?”
大腦還停留在朋友腦,他在這個範圍內進行了搜索,除了好朋友,已經想不到其他更近的關係。
大概是剛才喝進去那小半杯水有效,雖然仍然有些卡頓,但他已經能完整說完一句話。
迎著看來的視線,許斯年低聲道:“男朋友。”
吐字準確,每一個字都清晰,沒有任何模糊和聽錯的可能。
他可以用為了明天的拍攝來解釋今天晚上的事,也可以找其他理由,結束後又會恢復成朋友關係,繼續當最特殊的好朋友。
但他這次不想退,也不想當僅限於朋友裡特殊的那個。
“……”
在反應過來是男朋友不是男性朋友後,啪嘰一下,這次不只是Cpu,陳某白連帶著主機也炸了。
這下好了,頭髮不用吹了,他腦子已經能自己發熱,說不定能當個移動暖手寶使。
今天一整晚發生的事都沒這短短一句話的殺傷力來得大。很好的一句話,使陳某白的腦子宕機,整個人進入待機狀態。
“……”
“嗡——”
待機狀態最後是被響起的吹風機的聲音打破的。帶著些微躁意的風從頭頂吹過的時候,他有那麼瞬間以為是自己腦子炸到火山噴發。
感受到寬大手掌從頭上髮間穿過,他抬起手,原本想握上人
手臂,結果沒什麼力氣,於是改為抓住人衣襬,說:“老……許斯年。”
他原本想習慣性喊老許同志,後來又簡單思考,覺得這種時候應該喊人名字,於是硬生生換了個稱呼。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
最後試探了把已經乾透的髮絲,許斯年放下手裡吹風機,房間裡重回安靜。伸手把人垂下的碎髮慢慢往後撥,他說:“我可以等,還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慢慢想,想到答案再說。”
之後笑了下,笑聲很低,他說:“我想說的話也等到那個時候再說。”
陳白於是把捏著人衣襬的手先放下了。
許斯年彎腰把吹風機收走,順帶把順手放口袋裡的從桌上拿過的手機放床頭櫃上,就在水杯邊。探了下還有溫度的水杯杯壁,他說:“還是溫的,渴了可以喝。”
陳白exe運行遲緩,只能瞅著他,一點頭。
時間已經不早,許斯年幫忙蓋過被子,把空間還給床
上的人,站直身體抬腳離開。
“咔。”
“老許同志。”
手剛碰上房間門把手,在離開的前一刻,門把手響起的同時,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許斯年轉過頭,一眼看到床上的人投來的視線。
陳白沒什麼事,他只是單純想起了自己在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做過的什麼壞事,手指了下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