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江南風雲
轎子上,默默算著路線的張儀掩飾不住內心的失落,他沒有來,一如那天一般,沒有給出答案。
其實早該想到的,他那般灑脫隨性的人,又怎會因為一個人停留。
越想剋制,越忍不住不斷放大的落寞,他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眼淚卻在下刻滴落喜帕,讓她暗歎自己無用。
不久,晃晃悠悠的轎子驟時停下,以為到達目的地的張儀擦了擦眼淚,等待著丫鬟為自己掀開簾子。
鑼鼓聲停,簾子卻遲遲未開,張儀微微愣了愣,下一瞬便聽到了他的聲音。
“只要她不願嫁,多少人都別想阻攔我帶她走。”
喧鬧的街道,迎親隊伍被迫停在中途,攔住隊伍的男子身著一襲黑衣,束起的秀髮隨風飄揚,慵懶地抱著自己的劍,就這麼靜靜站著,都讓迎親隊伍感受到了來自她的威壓,不敢往前。
“這位大俠…”
管家福叔勒住韁繩,一眼就認出了攔路的人。
老爺果然沒有猜錯,他還是來了。
“劉家好大的排場。”
蕭知山抬眼,唇角微勾,語氣帶著些嘲諷:“不知道的還以為新郎官上不了檯面呢。”
“蕭大俠!慎言!”
福叔聞言一驚,連忙開口制止:“今天是小姐大喜之日,還請大俠莫要亂說。”
“大喜之日?”
蕭知山嗤笑了一聲,偏了偏頭將目光投向福叔身後的轎子上,輕聲問:“你可曾問過,她願不願?”
“大小姐自然是…”
“不願。”
蕭知山打斷了他的話,道:“否則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福叔一聽這話,警惕地揮了揮手,跟在迎親隊伍裡的家丁就把轎子圍了起來。
利劍出鞘,迎著風聲,微風吹起的衣帶輕輕飄著,將英姿颯爽一詞完美具象。
“蕭大俠,你可想清楚了…”
福叔看著執劍而立的蕭知山,心中警鈴大作,還想規勸兩句,他揚聲便打斷了他的話。
“只要她不願嫁,多少人都別想阻攔我帶她走。”
蕭知山腳尖輕點,手腕輕輕一翻便玩出一個劍花,引得旁邊圍觀的百姓驚呼瀟灑。
“攔住!都攔住!”
福叔嚇得握緊了手裡的韁繩,迎親隊伍裡不僅有張府的人,還有劉府派來的所謂高手,但在蕭知山手中也佔不得幾分便宜。
簾子悄然開啟,慌亂中,沒人在意端坐在轎子裡的她,她勾唇,心漸漸安定。
利劍飛揚,所到之處無往不利,福叔看著不斷倒下的高手,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蕭大俠…”
“不好意思了福叔。”
蕭知山一個翻身,翻手收劍,將擋在轎子前的家丁
擊倒在地,卻也控制著分寸沒有傷及內臟。
“你來啦。”
張儀早早便摘下了蓋頭,看著他撩開簾子,輕輕地笑了笑。
“我說過的,沒有人能夠強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情。”
“帶我走吧。”
張儀沒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徑直撲進了他懷裡,哽咽著:“我等你好久了,我怕你不來。”
“我會來。”
蕭知山摟住她纖細的腰肢,腳尖輕點,瞬間便帶著她飛上了街道旁的屋頂,然後迅速往城門口逃去。
福叔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除了他,其他帶出來的家丁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他嘆了口氣,默默地從馬上下來,這場婚事終是成了笑話。
入秋的金明寺人聲鼎沸,張家近年來的生意順風順水,張老爺認為是上天賜福,每月都會帶人前來上香還願,風雨無阻。
禪房後院裡,菊花和桂花交錯,長勢喜人。
張儀屏退了跟著的丫鬟,一個人坐在大槐樹下的鞦韆上,晃晃悠悠地,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咳咳…”
一陣咳嗽聲讓坐在鞦韆上的張儀愣了一下,隨後猛然站了起來,有些後怕地看著身側的樹幹。
映入眼簾的黑色勁裝讓張儀的瞳孔微縮,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你是誰?”
“我…”
突然倒下的男人還未來得及將話說完,張儀猶豫了片刻,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你醒醒…”
張儀輕輕地推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人,男人戴著面具,看不清他的樣子,而他的肩膀不斷滲血,染紅了張儀的手掌。
“小姐…”
“噤聲!”
丫鬟秋欣去而復返,帶來了張儀方才惦記著想吃的糕點,見倒在地上的女人,驚呼出聲。
張儀呵斥了一聲,環顧四周,又道:“把他扶入禪房。”
“小姐…”
“聽吩咐便是。”
入夜,張儀說想靜心,婉拒了住持派人送來的飯食,只留了秋欣一人。
“小姐,金瘡藥。”
秋欣遞上一個盒子,看了看床上的已經被收拾乾淨的人,驚呼:“小姐,您?”
“把盆裡的水倒了,隱蔽些。”
張儀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只接過了盒子,坐到了床邊。
“小姐!我們與他素不相識!這個男人不知來歷,您怎麼不僅救了他,還給他擦身子換衣服,現在還給他上藥?男女授受不親!”
秋欣從小跟在張儀身邊,自己這小姐怎麼看都不像是隨性而為的人啊,怎麼這次就救了個身份不明的男子,還帶著劍傷。
該不會是?
“你現在膽子大了,開始過問我的事了!”
張儀剛打開盒子的蓋子,啪地一下又合上了,淡淡地看了秋欣一眼,把她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我不敢…”
“把水倒了,衣服埋了,其他事不用管。”
“是。”
張儀看著秋欣合上門,這才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他。
半邊銀製面具掩蓋了他的面容,張儀也沒有探人隱私的想法,只為他的肩膀上好了藥,然後便為他繫好了腰間的衣帶。
再度抬眼,原本那雙緊閉的雙眼悄然睜開,正直勾勾地盯著張儀。
“為什麼要救我?”
男子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張儀把被子拉了拉,蓋住了她的肩膀。
“想救便救了。”
張儀笑了笑,將金瘡藥放在床頭,說:“不放心我的話可以看看藥。”
“你不認識我。”
“不認識。”
張儀肯定了男子的說法,問:“你可要告訴我?”
“蕭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