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70 章 1

“中毒”事件,讓江鷺惱羞成怒。




段楓弄清楚原委後,笑了他一通,又認真建議他多磨練磨練。




可江鷺如何練?




他忙得緊,他在今日前,並不知道自己和姜循的“私通”,會面臨一個如此現實的問題。他從不畏懼太子,可他不能讓姜循被發現。




……在他想出法子克服自己的毛病前,他不再見姜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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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醉”一案爆發,主犯賀明下獄,賀家嫡系盡被扣押。當此事震驚朝野時,中書省涉入,配合皇城司共同查究,將賀明等人押入開封府天牢。




暮遜起初想大事化小,但國子監的學生和諸多學士齊齊上書。大魏此朝,學士掌握機要、輿情,而自古以來,當權者皆要用到學生,輕易不得罪學生。學生的齊齊上書分明和姜太傅有關,暮遜心知肚明,他雖惱恨萬分,卻自然不會在此時為了賀明,和自己的老師生分。




暮遜只能退。




聽聞皇帝訓斥暮遜後,著暮遜閉門思過。而那“養病”兩月有餘的宰相趙銘和趁此機會風光回朝堂,將太子黨壓得抬不起頭。趙銘和雷厲風行,迴歸朝堂第一件事,便是下了兩道令:




一,開封府配合皇城司,徹查賀明與“神仙醉”;二,開國庫賑災。




那些湧入東京的流民仍在斷斷續續增多,但姜循從中退下,賑災事宜交給了朝廷。




她亦不得不退——東京有些風言風語,說她賑災是為搏名,心術不正。




姜循心知這些流言,說不定和暮遜有關。暮遜惱怒她懷疑她,此時卻無能為力,只能用這些流言中傷她,哪怕她與他相輔相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暮遜如今的日子不太好過,他自然不會讓姜循好過。




姜循倒是無妨:反正賑災事宜已經由朝堂接手,自己在家中躲一躲流言,沉寂一些時日,也沒什麼不好。




姜循更關心賀明的處置結果:賀明必須在這一次大難中落敗。此次若扳不倒賀明,無論是她,還是葉白,抑或江鷺,都會受制其中。




中書省介入期間,皇城司的作用便被壓制。大魏朝官署之間向來互相壓制,一道政令想要執行,繁瑣無比,江鷺無法再做主賀明之事。




當姜循關心賀明結果時,她的養父姜明潮,在關心一個人:南康世子江鷺。




姜明潮在自己的書房中,一一記下這幾個月朝中大事的變化。




朝堂已經安靜了許久,江鷺進京後,短短半年,已發生兩件大事。彈劾醜聞看似和江鷺無關,然而杜家和南康王府有意結親,杜一平未必和江鷺不相熟;如今的“神仙醉”案件,更是從頭到尾都有江鷺的影子。




時至今日,江鷺不再是世人眼中溫善無害的小世子。他從暗處走到明處,鋒芒初露,拔劍見血,遙指東宮。南康王小世子和太子的聯盟徹底告破,江鷺成了太子的眼中釘,二人反目成仇已成定局。




姜明潮閉著目,手指在桌上輕叩。




這些事中(),多少都有他那養女姜循的身影。




奇怪。




江鷺莫非和姜循聯手?為什麼?這二人有何聯繫?姜循的心思(),姜明潮大約猜得到。江鷺在做什麼,姜明潮卻看不太懂……如今朝上所有人都以為江鷺是皇帝用來壓制太子的新刀,可姜明潮認為江鷺不會如此淺薄。




姜明潮在朝中蟄伏三十年,走到今日這一步,靠的便是他的敏銳,多思。許多事看似沒有聯繫,看似各有道理,可若是心中起疑,那麼諸事之間,說不定有他尚未發現的關聯。




就像姜循和姜蕪那樣。




姜明潮讓死士進屋,吩咐道:“下江南,去建康府打聽小世子這些年的蹤跡,南康王府的變化。看小世子這些年,是否有不尋常的舉動,是否曾離開過建康府,是否……”




窗外紅日餘暉照地,湖邊幾叢蘆葦間,白鷺鳥振翅而飛。




暮色四合,姜明潮立在書閣窗前,沉吟許久後,一字一句:“查他是否和涼城有任何不流於表面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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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賀明被調查的一月間,朝堂賑災事宜十分順利,沒有再出任何意外。在這種詭異的沉靜中,天氣轉涼,時入七月。




太子暮遜的生辰到了。




這像一種微妙的嘲諷——在“神仙醉”爆發之前,太子的生辰宴本是要大辦的。而今這生辰宴,只能作為太子暮遜復出的訊號。




不論眾人如何想,這一日,暮遜言笑晏晏端正雍容,似絲毫不受這月餘朝政大事的影響。暮遜攜未來太子妃姜循,一同出現在筵席上。姜娘子和太子如往日一般恩愛,想來儲君位子,應當是穩的。




而在這宴上,暮遜和姜循站在一邊,看江鷺向太子恭賀生辰,送上南康王府備下的生辰禮。




江鷺拜見太子,當下萬物沉寂,風聲有一瞬驟停,席上浮著一重古怪的凝滯。所有人看向他們,都記得一月前世子對太子公然發出的挑釁。




暮遜何其狼狽羞怒,他分明身居高位,此時握著姜循的手卻用力得發抖。




姜循蹙眉,輕聲提醒:“殿下。”




大袖微揚,江鷺垂臉俯身,餘光看著姜循和暮遜交握的手。




她的手指纖長細白,如春日青筍。她不學時下娘子愛染丹蔻,指甲永遠修剪得齊短粉白。寫字時,握拳時,她手背青筋微繃微勾,十分好看。




這樣的手,卻被旁的男子握著……




江鷺垂著眼,能感覺到自己心間灼意。他睫毛生霧面頰緊繃,拼命強忍自己的厭惡與嫉恨,不露出痕跡連累姜循。他表現冷淡不抬臉,在暮遜看來,是小世子對他不屑一顧。




暮遜亦是咬牙忍了半天,才微微笑:“世子起身吧。”




他如今,連那虛偽的“夜白”都不叫了。




暮遜和姜循站在鋪著地衣的臺階上,俯看著下方的江鷺。暮遜半真半假地關心:“之前聽世子說,進京是專為孤過生辰。今日孤這生辰一過,世子莫非便要回建康了?舟車勞頓,請世子代孤向南康王問好。”




()江鷺端立臺下(),一身潔白?()?[(),卻暗蘊挑釁:“臣會寫信,將殿下的問候告知家父。臣如今卻暫時離不了東京——皇城司初立,事務繁雜混淆不明,官家著臣收整。”




他拿皇帝壓太子,暮遜笑意從牙縫中擠出:“原來如此。世子費心了。”




暮遜撩袍便走,拽著姜循的手,將姜循拽得一趔趄。姜循卻回頭。




高朋滿座,朝臣閒話。




滿園景緻森鬱,美人云鬢花容,鬱金裙曳地。她回眸垂眼,眼睫緩緩揚起,冰玉般的眼眸流光,視野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她望來的目光緩而輕,充滿韻味,如月牙鉤子般,與諸多臣子間的某一雙眼一觸即離。




她薄情卻淺笑,隱晦而大膽。江鷺被美色所迷,痴痴間心頭若落雪般,又有火焰自冰下刀鋒間猝然升騰,烈烈焚他心間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