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48 章

收回?




姜循冷笑。




她不復方才的柔順,變得尖厲可惡。既然他不接受她的喜歡,那就接受她的挑釁吧。




姜循下巴被他捏痛,伸手便去推他。他目光沉沉,姜循眼如冰水下蘊著的火。她既像是怕他,推開他的手後就忍不住朝後退;又像是不甘心,憋不住自己的嘲弄。




姜循:“怎麼,不開心?這不就是你想聽的嗎?你還想聽更多的嗎,想知道我和葉白相處的所有細節嗎?我都可以說啊。你待我這樣冷淡,我何必對你窮追不捨?我又不是非你不可——葉白被譽為神童你知道嗎?他才學不輸你,品貌不差你,他愛說愛笑還愛玩,和你的沉悶全然不同……”




江鷺眼中寒意漸濃。




他方才的沉寂皆是收斂,此時的憤怒才是真的。倒地屏風上衣襬拖曳,燭火在二人身後留下流光爍爍,他步步朝前逼,她步步朝後退。




江鷺:“接著說。”




姜循:“我本就要說……”




他一把扣住她脖頸,不知是先前匕首留下的傷,還是他此時用了力,姜循感覺到一陣呼吸困難,可她絲毫不懼。她平日收斂了,此時發起瘋病來,專踩他的痛點。




誰說她不瞭解他?




她起碼知道如何刺激他,讓他更怒。




姜循被他推得重新跌回榻上,他跪於榻邊。二人推搡間,姜循髮間簪子掉落,她抓起簪子就朝他掐她脖頸的手臂劃去。她沒有太大力氣,可他也不躲,冷然凝望。




她心狠,他亦有一腔決然與她相抗,二人輸贏難料。他在她的扯動下,發冠輕歪烏髮半散,整個人垂著臉俯在她身上,呼吸間盡是被激出的灼熱怒意。




燭火被他擋在背後,寸息之間,姜循感覺到窒息一般的痛意。但她睜著弧度漂亮的眼睛,眼中一派瘋狂:“你不願意做的事,多的是人願意。你不願意掀開的石榴裙,多的是人追逐。你……”




“啪——”




榻邊檀木憑几被他張手捏碎,他眼睛盯著她,如同捏的是她的骨頭一樣。他反手抓過她手中簪子朝外一扔,簪子叮咚著不知滾到哪裡,二人誰也不去看。




姜循的簪子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長條傷痕,遲鈍地滲出一片血。血水蔓延,他沾血的手和碎了的憑几木屑混在一起,斑駁慘然。




姜循有些腿軟,但同時被激出了一腔興奮……很久前她便發現,當她瘋狂的時候,血液逆流渾身戰慄,旁人皆要被嚇到。




她喜歡掌控的感覺,她喜歡旁人臣服的感覺!




此時姜循失了力氣,喘著氣,透過那血看他的眼睛。




他眼睛好像都染了一重血色。




江鷺:“你就這麼想死?”




姜循嗤笑。




她豔麗無比,風情無雙。他手扣她脖頸,她還張狂地抬起手來摟他脖子,讓他與她纏在一起,讓他和她一同滾到那張長榻上。




燭火時明時暗,帷帳紛亂,喘息分不清彼此。




姜循抓著他修長的手,俯望他手背那道沾了木屑與血的傷痕。她就這樣拉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胸脯前撫去。隔著輕薄的春衫,他被迫撫到那樣的綿軟溫熱,手指用力間又顫抖。




他沾著血意的眼睛驟縮,渾身如淌入熱油一般,撕痛與快意並存。




姜循輕笑:“你來檢查啊。你不是不信我嗎,你自己看啊。你都想掐死我了,你又怕什麼……我不是什麼好人,你又是什麼聖人?!”




她目蘊鋒刃。




燭火相照他們扭曲的魂魄。二人皆是俊美相貌,皆髮絲凌亂面容如雪,皆在這刺激中,如魅夜山鬼一般昳麗多妖。蝕骨剜肉一樣強烈的情感中,他被她所迷,她又何嘗不是被他所迷?他的手掌貼著她的衣衫胸懷,隔著幾層布,就可以捏到她的心臟。




生死皆是欲,欲皆虛妄,神佛共棄。




姜循喘一聲,頭向後仰。她整個人被他攔腰而抱,她的腰肢抵在他手臂上。她仰頸望他俯臉而來,她眼中燃著戲謔之色,看他越來越近——




他的唇貼到她細白頸邊,幾分繾綣:“這就是你的應對之法?”




姜循一僵。




江鷺冷嘲:“不過如此。”




姜循驀地抬臉,他眼睛變得黑漆很多,幽邃很多。他一手被壓在她腰下,一手被拉到她胸懷裡。二人姿勢足夠纏綿曖、昧,可本該沉溺其中的郎君,卻清醒無比。




江鷺的呼吸落在她顫抖的頸間:“你為了保護葉白,不惜惹怒我,不惜和我同榻。你就這麼在意他?你們到底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勾當,你要這麼保他?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都用……你想將我騙上榻做什麼?上了榻我就不問了,就為你所欲為了是嗎?




“姜循,我真想殺了你!”




姜循頸間被他氣息撩紅,被他扣壓的胸脯急促起伏。




這樣的方寸之距,他不動情,只動怒。他眼中那點光輕晃,恨得骨血都開始痛,恨得想立刻茹毛飲血,將這對狗男女活剮……可他更恨的是他沒有立場。




她說了那麼多謊,有一句卻是真的:是他不要的。




他不要,卻在看到葉白躲在她這裡時,整個人失了神智,迷了心魂。




他的發落到她臉上,姜循看到他眼神中那恨意背後的失望與迷惘,冰雪覆火。她怔忡間,被他重新掐住腮幫:“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呈一種玉石俱焚的癲狀。




她當真有些被嚇到。




但更多的,是他的痛苦,是他的迷惘與恨意交織……是他顫抖的睫毛,染怒的眼睛,是他到了這一步,仍只是逼迫她,不曾真的出手……




姜循失神。




她想她也生了憐憫,她想她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姜循被他扣著腮幫,說話說得艱難,卻仍輕聲:“我和葉白,僅是合作關係。除此之外,絕無他意。”




江鷺低頭看她。




他望著她許久,她美麗的面容與含霧的眼睛皆與他這樣近。他渾渾噩噩,喃喃:“我不相信。”




姜循說實話還被質疑,不禁嘲弄:“我說假話你嫌是假的,我說真話你又不信。我順著你你發怒,我不順你你發瘋……江鷺,你到底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




江鷺啞聲:“你說的每一個答案,我都不信。”




姜循:“那你問什麼?!”




江鷺:“我為何一個字都不信,你難道不知道原因?難道不是你一直欺騙我在先?一次又一次,謊言沒有盡頭,誘惑沒有止息,你每一步都在撩撥,每一句都另有他念。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騙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暗藏的那些小心思?”




姜循少見他這麼能說的樣子,又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大怒:“我什麼心思?!”




江鷺扣著她下巴,冷嘲:“你知道簡簡的身份,你以為我不清楚?”




姜循一滯。




江鷺又俯臉,繼續冷道:“你對杜一平的安排,當真以為我一無所覺?你真的想讓杜一平當什麼主考官,主持什麼春闈?別開玩笑了——你和我說合作,說我們一起拿到賬簿交給杜一平,但是我連身份都沒露,杜一平根本不知幕後人是誰,他憑什麼幫你我弄到科舉後的官位名額?何況,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嗎?你和他有那麼好的交情嗎?




“我特意去查過——你和杜嫣容自小就不對付,說仇人過於嚴重,但你們絕不是可以和平相處的關係。你因為不喜歡杜嫣容,甚至特意攪和我與她的相看,害我至今都沒有見過杜娘子。你這樣的人,能和杜家合作出什麼好結果?”




姜循目若噴火。




她猛地推他,沒有推開,卻無損她的惱怒:“你這麼在意,去找杜嫣容好了。我能綁著你的腿,讓你不相看?”




他反唇相譏:“因為我比你守信。我既然答應你不與杜娘子談親事,我便不會見她,不會招惹他人的感情。我不像你一樣陽奉陰違,明明答應了我,背後卻與他人來往過密,讓他人登堂入室。”




姜循氣瘋了。




她眼睛睜大,怒火讓她整個人呈現一種少有的豔色。她從沒想過他這樣牙尖嘴利,她毫不猶豫反擊:“我說過是合作!你聽不懂嗎!合作!我不像你一樣齷齪,見到一個郎君在我閨房,便覺得是我的裙下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