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三月初二,天氣乍暖還寒,春雨如油。

 溫禾安這幾l日忙著在幾l個府宅之中穿梭,自打她流放歸墟後,在對外界消息這塊就一直屬於滯後的被動狀態。

 好在,溫流光這次給她篩出的都是她的得力下屬,這幾l日他們慢慢轉醒,精神轉好,毫無遺漏地向她描述了溫流光接管天都內外十五城後,大刀闊斧,排除異己的舉動。

 天都裡裡外外的變動不小。

 她忙著梳理這些消息,已經好幾l天都沒回巫山這邊了。

 今日一早,溫禾安推門走進來,沒走幾l步,就看到了一層薄弱蟬翼的透明結界,羅青山在結界裡衝她猛的搖頭,歪頭往後面喊正在補覺的商淮下來放人。

 溫禾安眨了下眼,從結界上感受到了陸嶼然的氣息。

 兩位巔峰九境力量對撞起來可以將整座宅院炸燬,她撤去手指上的靈力,有點好奇地用手觸了下,結界表面霎時雷芒弧動,像受到了威脅無聲露出深長獠牙的無邊巨獸。

 然而就在雷芒最為驟烈之際,結界以她手指為中心,頗為冷淡地露出道剛好夠一人通行的口子。

 她走了進來。

 羅青山愣在了原地,一大早被他吵吵嚷嚷喊起來的商淮見狀哈欠不耐煩打到一半,也止住了。

 溫禾安回頭望那道結界,若有所思,很快意識到什麼,她問:“出事了?”

 “沒事。陸嶼然給了王庭和天都一點顏色看,他們如今不痛不癢地做樣子在還擊。”

 商淮瞥了眼羅青山,長長吁一口氣:“這道結界是用來保護羅青山的。”

 從前在巫山還好一些,巫醫獨闢一地,都鑽在裡面悶頭研究各種世間疑難雜症,製毒制蠱,破毒破蠱,三五年難得出來一次,身體弱點也沒什麼。但現在出門在外,還是多事之時,只能被重重保護起來。

 羅青山也為身體差的事情焦慮過,他解決焦慮的方式是晨跑,每日晨跑,跑到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今日就算用功了,有種已經盡力的心理安慰之感。

 這幾l日他沒法出門跑,就在偌大的院子裡跑大圈,此時拿帨巾將落到眼皮上的汗珠擦了。

 因為剛才結界自動打開的一幕,羅青山盯著溫禾安看了好一會,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怪怪的,憋了半天,扭頭去看商淮。

 商淮作為唯一一個察覺到了點陸嶼然心思的“知情者”,現在用手指撫了撫下巴。

 結界這東西,畢竟不是實打實的攻擊之力,它受主人的影響,能夠下意識辨別一些極為熟悉的氣息,若施法者沒有特別嚴格設限,它就不會阻止“熟人”進入。

 這要是換做別人,實在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人在紅塵中滾一圈,誰還沒有幾l個親朋好友了。

 只是這事放在陸嶼然身上,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他那個冷淡到雪巔,拒人於萬里之外的秉性,平時不小心碰他一下,他皺眉瞥過來的一眼,

 恨不得剮你三百刀,回去指不定得擦多少回手。誰遭受過幾l回那樣的嫌棄,自然而然就會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再自取其辱。

 這世上,就沒有能讓他的靈力感到親近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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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結界佈置的時候,為了能讓暴躁的雷術感知到他們兩的氣息,他和羅青山愣是舉著手在結界上撐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這道只能由他們兩同時開啟的結界才算完成。

 算起來,他和羅青山,還是待在陸嶼然身邊最久的人了。

 他很確定,溫禾安沒有走這個十分侮辱人的流程,她再是自然不過地用手指一觸,轟天轟地的雷術就放她進來了。

 商淮眼珠子轉動了半圈,這什麼意思——陸嶼然和溫禾安曾經很是親近過?

 親近到時隔三年,雷術都還隱約記得溫禾安的氣息?

 商淮在心裡嘖嘖兩聲,覺得陸嶼然結契頭兩年,自己閉關閉得實在太不是時候了,他現在對這兩位的感情糾葛越來越好奇,到了一種小貓撓心,壓都壓不下的程度。

 說實話,沒能完整了解始末,他覺得很是遺憾。

 羅青山回房間洗漱換衣裳了,溫禾安繞去後院看聞央。

 小孩起得早,鄭二孃讓她坐在凳子上給她扎頭髮,此時手一鬆,聞央朝她跑過來,眼睛裡藏著無聲的期盼,這期盼看得叫人嘆息,溫禾安頓了頓,朝她搖搖頭:“暫時還沒有消息,他們在你們村上潛藏了那麼多年,所圖甚大……我們需要時間。”

 溫禾安摸摸她的辮子,問:“有想學的東西嗎?想修行嗎?”

 聞央眼睛一亮,旋即黯淡下去,她道:“阿兄帶我測過靈根,我天資平平……”去門派修習是一大筆銀子,外門弟子修到最後,只不過比凡人多幾l年壽命,多在世上蹉跎幾l年,實在沒有必要。

 溫禾安與她對視,將醜話說在最前頭:“你們村的事牽扯甚廣,如果真如我們所想,他們九死一生。而你還小。”

 她頓了頓,又輕聲說:“天資不是修行之路上唯一的準則,勤奮,心性與韌意同樣重要。我教不了你,卻能為你找個好老師。”

 她捏了捏聞央的手掌,小孩骨頭細,捏起來跟沒有筋骨一樣,說:“不收你拜師學藝的銀錢。你想想,想好了再來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