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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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十鳶低聲說:“林淮那邊跟供無底洞一樣供著溫流光,靈莊每日進賬,錢還是跟流水一樣花出去了,有機會從溫流光身上賺回來,我肯定樂意。至於二少主,你現在莊子上供著十幾個傷患,租的府宅,請的醫師,上的傷藥,每日都在耗錢,就算你負擔得起……這錢進了口袋,不是家族的,是自己的,誰也收不走。”

 溫禾安默然,半晌,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很淡,不抵眼底:“你說得對。”

 “那就賣吧。”

 “能給對手找不愉快,還能賺錢,何樂而不為。”

 她正好也要找件事刺激刺激溫流光,她現在的狀態,經不起激。

 只要溫禾安一露面,她必然會從別的方面找回場子,有溫白榆勸她,生死大戰倒不至於,她會想盡辦法從別的方面將同樣的難堪甩給她。

 比如她那日提到的,有關於毒的事。

 那恰恰是溫禾安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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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春,溫白榆認命地將一地狼藉施法收拾好,又將侍從喚進來將屋裡按照溫流光的喜好重新佈置一遍,瓷瓶古物要纖塵不染,細頸長瓶裡的花枝要趁夜摘最為鮮嫩的,香要燻好,免得溫流光見了不順眼,再給這屋裡屋外來一場浩劫。

 做完這些,溫白榆問:“少主呢?”

 回答他的是位執事,這執事如獲大赦,看他的眼神唯有欽佩,慶幸事情終於回到了正軌:“十長老,少主去看溺海觀測臺的進度了。”

 溫白榆用手搭了搭眉心,問:“少主這段時日情況如何,都做了些什麼。”

 執事一五一十地回稟了,說完後,看著溫白榆陷入深思的側臉,心領神會地合上門出去了。

 溫白榆站了好一會,手撐在桌面上,眉頭一擰再擰。

 自打半年前,溫流光有了叩開第二道八感的跡象,族中大為重視,在溫家祖母幾次親自出手測過溫流光的八感之後,最終做出選擇,溫禾安在無聲無息之中淪為棄子。

 族裡同時下達的還有包容溫流光越發古怪的脾氣的命令。

 溫白榆知道,族裡是想摒除一切干擾障礙,想看看溫流光的殺意,也可以說,是想看看她的第二道八感能強到什麼程度。

 但他仍是隱隱擔心,溫流光自小被養得太過唯我獨尊,目中無人,照他來看,越長大應該越在雕琢性情上下功夫,可時間一晃就過去,人在當下永遠有事要做,平衡世家,提升實力,追著天授旨的消息草木皆兵。

 和這些重要事情比起來,性情上的一點瑕疵好似不值一提。

 原本溫流光打個敗仗,也算磨礪,誰知這點教訓偏巧來

 自溫禾安,誰知是在這個時候。

 溫白榆翻出四方鏡,上面一條消息發出去如同石沉海底,到現在也沒回信。

 族中的意思難以揣度。

 在溺海海邊建造觀測臺,三家同時遇到的一個難題便是,無法下樁,想盡辦法也不行。

 陸嶼然最先遇到這個難題,他沒有猶疑很久,發現問題的當夜就動用了聖者之力,耗費一道護身的大殺器,那第一根樁才算是破下去了,之後一路順利,在珍寶閣將流弦沙運給他們的第四天清晨,巫山的觀測臺率先竣工。

 天都和王庭的慢了幾天。

 就在這幾天裡,水晶石先流出了蘿州,稍有點實力的世家幾乎是人手一塊,消息很快傳到了溫流光耳朵裡。

 她最近半年是越來越心浮氣躁,但不是真的腦子裡只剩個“殺”字,在天授旨和第二道八感面前,這次的屈辱她也在強忍著壓下,但壓下不代表她心裡沒有情緒起伏,她盯著桌面上那顆水晶石,冷聲問:“這哪來的?”

 執事腰彎得更低:“這塊是從黑市中流出來的——蘿州各種地方都有水晶石流出來,屬下帶人比了兩個,發現水晶石裡露出的角度,時間長短都不一致,是,看起來不是出自同一家之手。”

 溫流光閉了下眼,深深吸了口氣:“要賺錢,又不敢明裡得罪我,怕被順藤摸瓜,自然做得毫無瑕疵。”

 這種東西,流出去了就是流出去了,出門在外,天授旨跟前,她不能隨時樹敵。

 追究已是無用,溫流光咬咬牙揮退了人,眉間一片陰翳。

 溫白榆這時叩門進來,對溫流光道:“聖者之力的攻擊壓下去,樁立下去了,我估計其他兩家用的都是同樣的方法。”

 九州的聖者寥寥無幾,至於蘊含聖者之力的護身符,更是稀少到只有家族核心成員才能有那麼一兩道,因為太過珍稀,不到生死關頭不會動用,這次動用,應該都是問過族裡的意思再做決定的。

 “打下去了就行。”

 “我還真想看看,探墟鏡第一次給出的線索究竟藏著怎樣的玄機。”

 溫流光又問他:“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雙煞果呢?”

 那日溫白榆對她兜頭澆下的兩句話明顯起了作用,溫流光的狀態比那日夜裡冷靜很多,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之人,一字一句地強調:“我現在可以不計較,就當眼睛瞎了,耳朵聾了,但我叩感之期就在半年之內,時間不能再推了。這次的恥辱,若不能儘早洗刷,第二道八感不能叩開,天授旨跟前,我怎麼與其他人爭。”

 溫白榆面色凝重地嘆息:“這事是族裡最為重視的事,老祖親自過問,做的是最周全的打算。尋常珍貴之物,族中都有,給你備的是雙份,一些罕見的,林淮那邊也湊了幾樣,但唯有雙煞果……你也知道,不是有錢有實力能拿到的。”

 溫流光朝他擺了個“停”的手勢,道:“雙煞果是叩感最重要的東西。沒有這東西護體,我貿然閉關,活下來的幾率連三成都沒有。”

 “我知道,族裡也知道。”溫白榆正是負責籌備這些東西,他壓了下眉,緩聲道:“原本我們想著正借這次探墟鏡也涉及溺海的時機,正式給陰官本家下拜帖,重金請匿氣高深的陰官出面,往溺海下走一趟,既能觀察溺海情形,也能幫你拿到雙煞果。”

 他搖了搖頭,眉心皺得越發無法舒展:“可本家油鹽不進。他們千年來一慣是這樣的行事本性,又太特殊,跟那種東西還有聯繫,老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陰官是唯一能在溺海上穿行,跟底下那些東西打交道的人,論起特殊神秘來,與帝主留下的神殿也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