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星星 作品
第 29 章
只露出一截尖細的下頜和白皙的側
臉,還有若隱若現的緊蹙著的黛眉,偶有抑疼的呼吸稍重,細微得近乎聽不清,卻輕而易舉地勾起別人的疼惜。
皇后心中忍不住嘆息,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張德恭姍姍來遲,許是用了刑,他進來後,殿內也飄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有人不適地白了白臉。
張德恭很是恭敬地對著皇后道:
“娘娘,玲瓏招了。”
穎婕妤這個時候似乎終於回神,她望向床榻旁的皇上,眸中一點點躥紅,很快含了盈盈的淚珠,要掉不掉,慣來明豔的人流露出弱態,謂是楚楚可憐,她喊:“皇上……”
清淚落下時,她身子也是一軟,癱坐在地上,她哭得很難過,眼淚也掉得兇狠,伸手拽住了時瑾初的一截衣襬,她沒有再辯解,而是說:
“皇上,嬪妾知錯了,是嬪妾一時糊塗,被嫉妒蒙了眼,求皇上原諒嬪妾一次,嬪妾再也不敢了。”
穎婕妤終於懂得自己的倚仗是什麼,有時真相很重要,有時也不是那麼重要,良妃和馮妃的前車之鑑還擺在那裡。
只要她能博得皇上憐惜,便是查出兇手是她,最終也會無事發生。
這宮中,是賞是罰,有時候不就端看皇上心意麼。
她眸光哀哀地看向時瑾初,美人垂淚,梨花帶雨,再鐵石心腸的人也得生出一點不忍來。
但時瑾初只是垂眸掃了眼懷中的女子,在穎婕妤出聲的那一刻,她拽著他衣袖的手忽然緊了緊。
他扣住女子的手,抵著食指往下,將她整個手都握在了掌心。
他一點也不掩飾,整個舉動都暴露在滿殿的人眼中,一時間,眾人心情複雜。
而萬眾矚目的那個人,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到,低聲問:
“還是很疼?”
邰諳窈吸了吸鼻子,她沒能給出回答。
時瑾初又問:“讓太醫給你扎針?”
針灸止疼,比藥效應當來得快一點。
他問得自然,問的同時,他抬起手,那雙手修剪得乾淨,指骨修長分明,在眾目睽睽下按在她額間。
邰諳窈有點怔住,額頭疼得久了有點發燙,他手指微涼,按上去彷彿真的舒適了一些。
待回神,邰諳窈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被忽視的穎婕妤臉色格外難堪,她一番作態彷彿是場獨角戲,唯一想要的觀眾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終於有點繃不住臉色。
“皇上!”她情不自禁地喊他,不止是覺得難堪,也是想打斷他和儀美人,眼前的一幕幕都讓她心底如刀割般疼。
時瑾初彷彿終於聽見了她說話,輕挑了下眉:
“既然認了罪,自然要罰。”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掃過穎婕妤,沒有一點冷意,卻是讓穎婕妤驟然失聲,他輕描淡寫地頷首道:“即日起,吉雲樓婕妤穎氏貶為寶林。”
穎婕妤……不對,現在應當叫作穎寶林了,她呆呆地看著時瑾初,許久,她身子猛地朝後踉蹌了一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邰諳窈靠在時瑾初懷中,她不由得想,她們這位皇上真是記仇。
怡念口口聲聲說吉雲樓不敢欺君,而她和穎婕妤的做法又和這番話截然相反。
如同戲弄一般,能不讓他記住麼?
怡念嘲諷蔣寶林寒酸,某種程度上也是在落他的面子,如今穎婕妤被貶為寶林,和她們看不起的蔣寶林同一位份,簡直殺人誅心。
邰諳窈眨了眨眼,將這一幕牢牢記在心底。
之前的良妃,後來的馮妃,包括如今的穎寶林,都在告訴她,她背後這人的薄涼。
他生來是太子,地位尊貴,人人阿諛奉承,不論權勢地位,還是美人情誼,他都得來的輕而易舉,如此這般,他自然不懂得什麼叫珍惜。
前人之例,就是要讓人引以為鑑,否則不過是重蹈覆轍。
有人還在替她按著額角,指腹被染得些許熱,彷彿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他耷下眼,問:
“好些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