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新增200字+...
薄莉回到別墅,發現馬戲團的人也過來了,客廳裡充斥著笑聲和談話聲。
弗洛拉最近在學芭蕾,出乎意料的是,像她這樣膝蓋反弓的女孩,學芭蕾居然更有優勢。
當她第一次繃直腳尖時,直接抱著薄莉哭出了聲:“克萊蒙小姐……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跳芭蕾……如果不是你……”
薄莉溫聲安慰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啜泣。
現在,弗洛拉正在後院盪鞦韆,腳尖時而繃直,時而放鬆,看上去快活極了。
馬戲團歇業這段時間,儘管薄莉強調過很多遍錢夠用,其他人還是幹起了副業——艾米莉找了個刺繡的工作,給太太小姐的衣服繡字母紋樣;瑪爾貝則找了個填充羽毛的工作。
西奧多本來也想去找個兼職,被薄莉強行攔住了——他是公寓的監工,不能離開工地。
索恩則根本不敢提兼職的事情。所有人都認為,他的當務之急是學會識字、算術和罵人,早日幫薄莉分擔記賬的工作。
裡弗斯的變化是最有意思的,他居然加入了本地一個慈善組織,幫移民、殘疾人和女工們寫訴狀和立遺囑。
薄莉問他為什麼這麼做。裡弗斯吊兒郎當地笑著說:“當然是為了積攢好名聲。”
很明顯,這只是一句客套話,真相是他被馬戲團的氛圍感染了。
誰能不被這裡的氛圍感染?
薄莉每次看到這群人,內心都會油然而生一種古怪的感覺。
——她只是一個過客,卻在無形之中改變了那麼多人的命運。
也許,並不是她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而是他們改變了她的命運。
薄莉走進客廳。
西奧多立刻走上來,向她彙報公寓的施工進度。
裡弗斯也湊了過來:“這是鮑勃寫的稿子,請你過目。”
薄莉接過,還沒開始看,弗洛拉已經跑了過來,向她展示新學會的芭蕾舞姿:“克萊蒙小姐,你瞧,這是阿拉貝斯克……”
“行了,”索恩把她擠到一邊,“路邊的狗都知道你會跳這個阿什麼斯克了。學了這麼久,還是隻會一兩個姿勢,你什麼時候能跳一支完整的舞蹈給大夥兒看看?”
“你懂什麼!”弗洛拉不服氣地嗆回去,“不學舞姿,哪兒來的舞蹈?你算術題做完了嗎?就跑來湊熱鬧。”
“我早就做完了。”索恩漲紅了臉,“我正要給克萊蒙小姐看……”
薄莉看了一下索恩的卷子,居然都是滿分,忍不住誇了兩句。
這一誇,又讓弗洛拉和索恩吵了起來。
兩人吵起來沒完沒了,被瑪爾貝轟到了一邊。
薄莉見她總是不自覺揉眼睛,無奈地說:“你和艾米莉就是閒不下來,對吧?你們真的不用……”
瑪爾貝卻打斷了她的話:“克萊蒙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不想看我們辛苦勞累,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可能養活我們一輩子……”
薄莉本想說“我可以”,但不知為什麼卡在了喉嚨裡,沒有說出口。
瑪爾貝彷彿沒有看到她的猶豫,笑了笑,繼續說:“相較於別的女工,我和艾針線,連手指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薄莉只好吞下勸說的話,讓西奧多看著她們點兒,一天只能工作六個小時,超過六小時就沒收她們幹活的工具。
裡弗斯說:“世界上居然有克萊蒙小姐這樣的老闆,只允許員工工作六個小時,我真是開了眼了。這事應該讓鮑勃寫下來,發到報紙上去!”
薄莉懶得理他:“她們又不是為我工作,等你們開始為我幹活了,就知道我多能壓榨人了。”
客廳裡響起一陣笑聲,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不會再碰到比克萊蒙小姐更好的老闆了。
這時,費裡曼大娘招呼他們吃晚餐。
薄莉忽然發現,埃裡克好像不見了,於是說:“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有點兒事。”
馬戲團眾人對她都是無條件信任,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餐廳那邊很快傳來笑聲、談話聲和餐具碰撞聲。
薄莉走上二樓,沒有看到埃裡克的身影。
她推開臥室的房門,還沒有走進去,一條黑絲緞已從眼前覆下。
薄莉一愣,下意識想要回頭,下頜已被一隻手牢牢扣住,同時,眼睛被綁上了黑絲緞。
視野頓時陷入黑暗。
所有感官都被放大。
薄莉感到了埃裡克的氣息。
——熱的,乾燥的,危險的。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他今晚的氣息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具有攻擊性,從後面侵襲而來,幾乎呈圍剿之勢。
薄莉想,難道他終於開竅了?
這時,埃裡克冷冽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話時,我都想殺了他們。”
薄莉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他們?”
“瑪爾貝,艾米莉,弗洛拉,索恩,西奧多,費裡曼,裡弗斯……”
薄莉見他如此冷靜地說出想要殺死的人,還都是她身邊的熟人,有些頭皮發麻:“好了,好了,不用一個一個說出來……他們怎麼你了?”
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這些名字被說出的順序,並非隨口一說,而是根據她的親近程度而進行排列。
她最親近的,的確是瑪爾貝,其次才是艾米莉、弗洛拉和索恩。
他在暗中注視了她和馬戲團多久?
又是什麼時候對這群人生出了殺意?
埃裡克卻沒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殺死他們嗎?”
薄莉:“……我怎麼可能知道。”
她連他為什麼想要殺死這群人都不知道。
她努力思考原因:“是因為我跟他們走得太近了嗎?還是,你覺得他們的存在,剝奪了我對你的關注……”
很快,薄莉就分析不下去了。
埃裡克拔出匕首,刀鋒緊貼著她的後背,一寸一寸剖開了她的裙子。
她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僅因為刀鋒正在後背遊走,隨時有可能刺傷她,也因為他走動時帶起的冷空氣。
但很快就不冷了。
埃裡克點燃了壁爐。
冷空氣拂過她的面頰,埃裡克似乎走到了她的面前。
薄莉一向膽大,但在他露-骨的注視下,也不免一陣臉熱——即使裙子已被剖開,也未完全脫落,如同將放未放的花瓣包圍在她的身上。
“都有。”他緩緩開口,“你接回他們的第一晚,我就想殺了他們。”
可能因為他並未動手,如此暴戾而昭彰的嫉妒心,反而化作某種興奮劑。
薄莉眨眨眼睛,心臟漏跳一拍:“……你這麼早就喜歡我了嗎?”
他卻答非所問:“我甚至想好了怎麼殺死他們。”
話音落下,薄莉身上一冷。
這條天鵝絨裙子樣式簡約,沒有裙撐,僅有一條腰帶作為裝飾,輕而易舉就被粗暴扯下。
是因為受了戴安娜話語的刺激嗎?
他今天可太帶勁了。
“我好像從個清楚。我從前為波斯國王效力。”
視覺被剝奪,觸覺就變得異常發達。
薄莉隱約感到,刀鋒正懸在她的皮膚上方,慢慢往下移動,所到之處,汗毛一根一根豎起。
她莫名想到,他之前給兔子剝皮——劃一道口子,兩隻手往旁邊一扯,即可徹底撕下皮毛,暴露出鮮紅的體腔。
“那時,我每天的任務就是為國王表演殺人。”他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薄莉,我最擅長的不是魔術,也不是音樂和建築,而是殺人。”
薄莉快要瘋掉了。埃裡克不知從哪裡學到的這一招,一邊跟她講述恐怖血腥的過往,一邊以另一種方式,直接讓她感知那些刁鑽的殺人手段。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的身材比例相當優越,手指極長,靈活而骨節分明,已經到了罕見的地步。
她還記得,他大拇指和小指完全張開時,可以十分輕易地跨越十二度音程,甚至十三度。
如此天賦異稟的手指長度,不僅可以硬生生擰斷一個人的脊椎,也可以在黑白琴鍵上橫跨十三度音程,更可以讓她如窒息一般逐步失陷。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埃裡克沒有說話。
下一刻,薄莉徹底忘了自己想問什麼,接下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過往的經歷。
他卻遊刃有餘,似乎早有準備。
薄莉甚至覺得,他冷靜得有些反常,彷彿不是參與者,而是一個旁觀者,看著她被綁住眼睛,被拽住頭髮,按進激烈洶湧的水裡,如同溺水者一樣喘不過氣,艱難地起起伏伏。
這種水聲激濺的時刻,他居然還在她的耳邊講述那些可怕的過程——他是如何用繩索扯下死刑犯的頭顱,如何設計與建造酷刑室,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個普通人折磨到瘋狂。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覆上她的唇,只是用鼻樑抵住她的頸側,冷靜地說:“我母親說我是天生的瘋子,極其容易發狂,如果不把我關進療養院裡,我會發瘋殺死所有人……”
“胡說什麼。”薄莉勉強回神,罵了一句,“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埃裡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薄莉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冷靜,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一邊冷眼旁觀她溺水喘息,一邊跟她講述酷刑室的可怖過往……真的很刺激。
等她終於可以扯下黑絲緞時,才發現四面八方一片狼藉。
他的眼神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冷靜,甚至可以說是極端痛苦。
他的神情更是古怪又可怕,上顎骨不時一陣顫動,似乎維持冷靜已耗盡全身上下的力氣,根本無力保持正常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