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洞房花燭夜。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身上竟然燻著木樨香()?(),
讓人始料未及。
如約原本作好了準備()?(),
那身鮮紅的喜服像浸滿了血,靠近他,就如墜進了血海里,必要經受一番侵襲?()_[(.)]???.の.の?()?(),
誰知事實和她設想的不一樣。他的酒醉是假的,甚至回來之前還特意清洗過,發端微溼()?(),
帶著一點清冽潮溼的皂角的味道,身上沒有殘留半點酒氣。
沒頭沒腦地撲過去,一觸到他的身體,她便大為驚惶,慌張地試圖撐起身。但她顯然低估了男人的臂力,他輕而易舉地鉗制住她,一手順著她身側的曲線緩緩下滑,每移動一分,就是一分濃稠的曖昧。
她的身體是大鄴壯闊的河山,他不顧她的反對,隔著衣裳緩緩丈量,跨越了名山大川,落在那曼妙的腰肢上。然後撩起她的衣襬,把手探進去……在她臉色大變時,狠狠抽出她腰間的妝刀,一把掀開了她。
如約狼狽地跌在一旁,看他把妝刀舉在眼前,嘲弄地哂笑著。拇指推開刀柄,把刀拔了出來,“新婚之夜,姑娘帶著刀,是用來避邪的?”
女孩子防身用的小物件,簡直像個玩具,他懷疑是不是真的能殺人。拿指腹在刀刃上篦了篦,開刃倒是不錯,能感覺到薄削的刃口,像紙片一樣刮過皮膚。
看來他的小妻子,還是沒有完全認命,固執的姑娘就是這樣,不受調理,不知道厲害。便隨手把妝刀扔開了,含著笑對她道:“拜過了天地尊親,你要是殺了我,可就變成寡婦了,這樁買賣合算嗎?”
如約反正也沒想活下去,昂著脖頸道:“寡婦又怎麼樣,我的家人全都死了,再死個丈夫,不算什麼。今晚我技不如人,被你拿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怕死,你威脅不了我。”
然後那人眯著眼審視了她半晌,哼笑一聲道:“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娶了親,怎麼能讓夫人死在新婚當夜呢。只是你這姑娘,過於不服管教,讓我有些頭疼。人麼,要懂得趨吉避凶,既然嫁了人,老老實實相夫教子不好嗎,還有什麼可鬧的。”
她滿臉的不屈,眼裡閃著寒光,咬著槽牙擠出幾個字來,“我是人,不是畜生!你們屠戮我許家滿門,還要我委身仇讎,做個相夫教子的女人?”
餘崖岸咂了砸嘴,“那麼你婚前未作反抗,就是籌謀著新婚當晚殺我嗎?姑娘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是踏著累累屍骨走到今天的,夜裡睡覺都睜一隻眼,就憑你,動不了我。”
他輕描淡寫的否定,對如約來說是莫大的侮辱。她知道自己一次次以卵擊石,很難成功,但她隻身一人,走投無路,只有靠著一腔孤勇,才有力量在這苦厄的人世間掙扎。
她怒目相向,他蹙了蹙眉,“你就這樣瞪著你新婚的夫婿,打算瞪上一夜,不睡覺了嗎?”
她往床角退了退,豎起了渾身的尖刺,“我不會和你做真夫妻的,你別做夢了。”
她的決心,他當然知道,也沒奢望她忽然想通,對他千依百順。
兩下里針鋒相對不是辦法,他自顧自站起身解開了腰帶,脫下身上的喜服,精準地扔進不遠處的圈椅裡,“大禮已
成?()???*?*??()?(),
你不認也得認()?(),
今後你就是餘夫人()?(),
即便是死()?(),
牌位上也冠著我的姓,永遠改變不了。”嘴上不緊不慢地說著,閒閒回頭瞥了她一眼,“別說嫁我的是魏如約,不是你許是春,從今往後你就是魏如約,許家的種種就當上輩子的事,都忘了吧。人人說錦衣衛冷酷無情,其實我對你,還是有幾分溫情的。至少讓你做了正頭夫人,沒有委屈你,做個見不得人的侍妾。”
如約冷哼,“看來我還得感激你了。”
“感激倒不用,好生過日子吧。”他掀開錦被坐上床,語調像命令下屬,“過來,躺下。”
她說休想,跳起來便要跑,被他一把拽了回來。
“我欣賞你的氣節,也佩服你們螳臂當車的勇氣,但你有一樁不好,過於急進,部署不周密。明知道對手強大,不可能成功,為什麼不拿出些耐心來,虛與委蛇地周旋上十年二十年呢。”
她覺得他簡直是在痴人說夢,“十年二十年,我還報什麼仇!我等不了那麼久。”
“是怕這過程不好敷衍,還是擔心經年累月改變了心意,忘了自己的初衷?”
幹他們這行的,最瞭解人心,仇恨這種東西,只有在陰暗處才得以滋長。人的心境隨著際遇不停改變,人的記性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好。時候長了,什麼都淡忘了,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痕慢慢被治癒,也就不願想起悲傷的往事了。
所以她說等不了那麼久,分明是害怕自己會放棄,可見她報仇的心,沒有她認為的那麼堅定。這樣的人,執拗是執拗了點,但不難被馴服,婚姻生活還是可以期許的。
只不過她暫且還不聽話,需要狠狠地調理,遂蠻狠地將她拖過來,寒聲警告:“我這人脾氣不好,不要惹毛了我。既然嫁作人婦,就要有個為人婦的樣子,洞房花燭夜劍拔弩張,我已經很賞你臉了。換作旁人,早就扭斷脖子扔出去了,還容得你這麼放肆?”
心底的惶恐,慢慢蔓延上來,不是懼死,是出於女孩子對男子侵略性的畏懼。
她確實想得不夠長遠,因為沒有長遠的餘地了。橫豎今晚抱著必死的決心,卻沒考慮過他若是繼續讓她活著,她該怎麼辦。
他來摟她,她無比抗拒,勃然道:“不要碰我!”
也許是拔高的嗓門驚著了他,他愕然頓了下,“你想驚動母親,半夜話,他也變得意興闌珊,“已經過了子時,你打算鬧到什麼時候?我可以容忍你使小性子,帶著妝刀進洞房,但不許你沒完沒了地折騰。我再說一遍,過來躺下,別逼我動手。”
如約絕不能和他同床共枕,氣息咻咻地說:“你殺了我吧。我走到今天這步,雖沒能替家人報仇,但我已經盡力了,死而無憾。”
“這就盡力了?”他笑得殘忍,“沒能弒君,也沒能弒夫,自願和我拜了天地,當上了我的夫人,你有什麼臉面下去見父母至親。”
他的話,誠如在她心上紮了一刀。她才敢承認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她把自己弄成了這樣,確實無顏面對枉死的親人了。
憤怒和
委屈霎時一齊湧上來,她不想當著仇人的面哭,強忍著,可還是沒能忍住。
他看見眼淚源源地從她眼裡湧出來,奇怪,那麼大顆,吧嗒吧嗒地掉落,很快暈溼了衣襟。
真是麻煩,如今居然要學著哄女人了。
他別開臉,深深嘆了口氣,“就當我沒說,別哭了。新婚夜哭成這樣,多不吉利。”
他們本來就不共戴天,他居然還圖吉利。這是強權者的傲慢,在他眼裡她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勞,是微不足道的助興。
一陣邪火衝上來,她猛地把他撞倒,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沒有反抗,任由她掐。她看見他的臉色由白轉紅,慢慢額角的青筋鼓脹起來,眼裡血絲彌布。可他卻衝她笑,那笑容像鬼魅,可怕至極。她忽然慌了,手上使不出勁兒,眼看他又恢復如常,嚇得連連往後退縮,卻被他扣住了腳踝。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沒有珍惜。所以往日的仇恨一筆勾銷了吧,你根本不會殺人,何不做你自自在在的小婦人,侍奉婆母,敬愛丈夫,將來善待孩子。”
一絲笑意攀上他的唇角,他用力一拽,把她拖到面前,俯下身子靠在她頸邊,沉迷地說,“你身上有種香氣,我很喜歡。早在你替我上藥的時候,我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這小宮女帶回家。你瞧,我果然做到了。”
如約知道掙不脫,乾脆不再枉費力氣了,淡聲道:“餘大人,我嫁你非我所願。你要是敢動我,我絕不苟活,明早你就等著再做一回鰥夫吧。”
這是以死相要挾了,雖說洞房會過得很寡淡,但相較於再次喪妻,等上一陣子也沒什麼。
他只得怏怏收回了手,“好,我不動你,說到做到。”一面往邊上讓了讓,“新婚夫婦必須同吃同睡,否則外人面前交代不過去,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你能不能做到?”
如約並不認同,“外人怎麼知道房裡的事,你少拿這些規矩來脅迫我。”
他擰起了眉,“你以為這府裡只有我和你嗎?那麼多雙眼睛,未必沒有宮裡的眼線。你若是實在不想活了,我也不逼你,是睡還是不睡,由你自己定奪。”
她的定奪,當然是去躺椅上睡。宮裡就算有耳報神,關起門來也看不見。
可他還是先她一步預判,在她要邁腿的當口,蠻狠地將她按在了枕頭上。
“我娶夫人,不是用來打擂臺的。我也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和你逗趣調情,我保得你和楊穩的性命,就要收取相應的報酬,暫且不要你以身相抵,但你必須知情識趣,別讓我後悔作了這個決定。”
他一向陰狠,板起臉來讓人不寒而慄。如約自知不能再和他對著幹了,既然今晚殺不了他,自己又撿了條命,那麼可以再圖後計。
她沒再反抗,他滿意了,眼裡的恫嚇褪盡,目光在她胸前流連,“要為夫替你更衣嗎?”
她是個沉穩的姑娘,沒有那麼多的一驚一乍。抿唇坐起來,自己抬手解了領上玉扣,把脫下的衣裳端端摺好,打算放在腳踏上。
結果被他奪過去,揚手扔到
了地上。他在她氣憤的瞪視下,不甚痛快地解釋:“這種時候疊什麼衣裳!沒把釦子扯爛,已經算溫存的了。()?()”
所以應當展現得急色又下流,才是他指揮使的風範。如約心下憎惡,又沒有辦法,平了平心緒,撐著床沿朝門窗上張望。
簷下的燈光,透過桃花紙幽幽地洩進宮裡有眼線時刻盯著這院子,或許不是真的。畢竟以錦衣衛的手段,就算是皇帝的人,也早就為他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