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姐 作品

第 34 章 萬歲爺在找誰?找...

如約看他們走遠,心裡總覺得不安穩。餘崖岸無端帶著魏家人出現13()_[(.)]13v13_?_?13()?(),

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把柄在他手裡之外()?(),

應當還有別的用意吧!看來得加緊著點兒,再替自己謀一條出路了。

進門的時候()?(),

金娘娘已經起身了()?(),

正讓人幫她絞指甲。看見她,隨口問:“他們說你上西邊見人去了,見的什麼人呀?是宮裡的嗎?”

如約說不是,“是家裡來人瞧我了。”

一旁的叢仙奇道:“你不是說今年不打算會親嗎,怎麼人說來就來了?”

金娘娘也納罕地打量她,她只好如實相告,“錦衣衛的餘大人,帶著我父親進來的。”

說起餘大人,宮人們背後有時也議論,彷彿已經堅定地把他們捆綁在一起了。閒言碎語多了,果真發生些什麼也不稀奇,叢仙含著笑,長長“哦”了聲,“原來是餘大人體恤。見見家裡人也好,讓他們知道你在宮裡當了女官,再不是針工局的小碎催了,也讓他們刮目相看,出口惡氣。”

一向愛調侃她兩句的金娘娘,這回竟破天荒地沒出聲兒,一手攬著貓,一手筆直地攤在剪指甲的宮人面前,切切地叮囑著:“留一點兒,別給我剪到根上。”

宮人說是,張著小金剪,仔細地打磨出了五個流麗的弧度。

金娘娘張著手指查看,尚算滿意。這才和如約搭話,帶著幾分同情的語調道:“我聽說你家裡慢待你,你還在襁褓裡時,就給送到金陵去了?”

如約說是,自己當初在南邊做繡活兒時,和這身份的正主兒走得近,些許知道她的境遇。後來她失足落水,自己頂了她的名頭,烏嬤嬤為了不露餡兒,把她的情況一一都告訴了她。真正的魏如約,實在是個很可憐的女子,被家人丟棄在江南多年,要不是宮裡發了採選的詔令,她可能一輩子就這麼孤零零漂泊在異鄉,連個為自己做主的人都沒有。

她的一生,遺憾又短暫,悄無聲息地她的前半生,便告訴金娘娘,自己落地就沒有了娘,又生在二月裡,祖母嫌棄,父親不問事,北京的家裡容不下她,把她交給了一位嬤嬤,送回了她母親的老宅裡。

金娘娘聽完就唾罵,“都說二月女不吉利,說金枝玉葉寧肯折斷,簡直就是放屁!二月裡的姑娘怎麼了?就說你,性情溫順,手又靈巧,哪裡不吉?照我說,全是那老太婆的託詞。八成瞧不上你娘這個媳婦,人一走,就想把她遺留的一切清理乾淨,好騰出地方,讓你爹再娶。”

如約勉強笑了笑,“大概是吧。”

“你那父親,後來也沒管過你?”

如約點點頭,“不過每年還是按例給我送銀子,吃穿上沒短著我。”

金娘娘嗤笑,“眼皮子淺,有吃有喝就夠了?繼母不是你親孃,你爹可是你親爹,他不該擔負起責任罷又瞥了她一眼,“如約,你將來一定要掙出個好前程,使勁兒打他們的臉。”

話說到這裡,好像心安理得了些。把她指給餘崖岸,也算是個“好前程

”吧!只不過那天她娘進宮說起這事,自己忘了仔細確認,究竟是讓如約出去做妻還是為妾。倘或正正經經做個當家的夫人,那自己算做了好事,助了她一臂之力。但要是讓她做妾……那怎麼辦?大概也只能日夜咒罵餘崖岸,咒他不得好死了。

總之做妾的可能還是很大啊,金娘娘又不好挑明瞭說,便伸手牽住她,鼓勵式地撫慰她,“就算將來遇上難事,也不能輕言放棄。像現在這樣,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你能呆住的位置,牢牢地坐穩了,做你自己的主。”

金娘娘時不時會有一些人生感悟,向身邊的人抒發。如約聽得多了,只管點頭應承,“娘娘放心,我一定爭氣,不會虧待自己的。”

金娘娘舒了口氣,“很好。”轉頭把另一隻手交給了執剪的宮女,又琢磨染什麼花做成的蔻丹去了。

如約從殿裡退出來,乾珠剛交了手上的差事,站在廊下朝東邊看一眼,見金娘娘坐在支摘窗前擺弄著兩手,心下很有些感慨,“娘娘的心,說來怪大的,知道幫不上家裡的忙,乾脆就放下了。不過也是,該學學翊坤宮的閻貴嬪,和家裡斷了往來,反倒什麼煩惱都沒有。一個人清清靜靜,自在極了。”

如約偏頭問:“果真嫁了人,就不管孃家的生死存亡了?”

乾珠聳了下肩,“就瞧你是不是拿得起放得下。反正閻貴嬪這樣的,在萬歲爺跟前不吃虧。若說咱們娘娘先前有寵,閻貴嬪那頭得的才叫實惠,雖侍寢不多,但萬歲爺也沒忘了她。印兒不是給她梳頭嗎,常有人奉命送首飾過去,今兒一對簪子,明兒一對耳墜子的。萬歲爺喜歡聽話的娘娘,閻貴嬪就聽話,萬歲爺沒虧待她。”

說起萬歲爺,如約也發愁,這下子是真的難以接近了。金娘娘不承寵,皇帝不上永壽宮來,自己就不得不蟄伏,再靜待時機。

其實餘崖岸先前的那番話,讓她忽地生出了許多彷徨,這樣一個人,究竟怎麼樣才能殺得死呢。如果金娘娘不能復寵,自己就算在永壽宮待到出宮那天,也未必再能尋見機會。要不想轍挪地方,乾脆朝太后宮裡使勁兒。只要耐得住性子,混上鹹福宮的大宮女,往吃食里加東西就簡單了。太后有賞,皇帝總不見得讓人往裡頭擱銀針試毒,要論勝算,比在永壽宮大得多。

她是個想幹就乾的人,主意打定,接下來就該去攀交鹹福宮的人了。

浴佛節那天,她曾留心過太后身邊的人。金娘娘上回去鹹福宮哭訴,把她攙出來的那位嬤嬤,知道她是針工局出來的,也知道上年壽皇殿的經幡和桌圍都是出自她手,還特特兒誇獎過她的手藝。

人想給自己打好路子,就得臉皮厚,豁得出去。於是趁著替金娘娘辦事的間隙,她上鹹福宮求見了那位楚嬤嬤,先是送了幾套襯領和鞋墊,又實實在在說了自己的想法,帶著一臉的難為情,對楚嬤嬤道:“我們金娘娘的處境,瞧著不大好。我原是做針線的,進大內只求安穩,不想跟著主子顛蕩。闔宮看來,只有鹹福宮是個自在清淨的地方,我一心想來伺候太后老祖宗,可就是苦於沒有門路,求嬤嬤替我引薦引薦。”

楚嬤嬤顛來倒去看她的針線活計,著實是不錯,讚許道:“姑娘這麼好的手藝,擱在金娘娘那兒,整天過問那些雞毛蒜皮,確實大材小用了。我們太后禮佛,講究一個清靜無為,平日做做經幡等小物件,還真需要個擅長針工的人。加上你以前承辦過差事,是熟手,我看進鹹福宮],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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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約大喜過望,“這麼著,就麻煩嬤嬤了。嬤嬤往後的針線活計都不用交給別人,只給我來做,一定替嬤嬤做得妥妥帖帖。”()?()

楚嬤嬤說好,又悄聲叮囑,“下月初二,是小寧王的陰壽,太后心裡惦記他,又不好大張旗鼓替他操辦法事,打算在後頭欽安殿裡,藉著禮佛的由頭給他燒些經幡裝裹。姑娘要是有心,就悄悄幫著預備點兒,到時候東西送到太后面前,我好趁機替你說話。”()?()

如約滿口應下了,“這點小事我做得,只要把寧王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過兩天就把幡兒送來,請嬤嬤掌眼。”()?()

楚嬤嬤頷首,又笑著說:“我早前看姑娘一言一行謹慎,心裡就很襯意。這要是上鹹福宮來,咱們也有個伴兒,多好!”

如約客套地虛應著,雖然知道宮裡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總是有利用價值,人家才願意搭理你。原本世上人與人之間往來就是這樣,倒也沒什麼可腹誹的,能把事辦成就是最好的結果。便領了差事回去預備,每晚挑著燈做到後半夜,緊趕慢趕了四五天,終於把寧王的引魂幡做好了。

不過這東西不能明目張膽落人眼,得小心藏起來避人耳目。這天抽了個空,往北邊去了一趟,把小包袱交給楚嬤嬤,赧然道:“我夜裡偷閒趕製的,也不知做得合不合太后的眼。請嬤嬤幫著看看,要是能行,就呈敬給太后,我盼著在這兒謀個前程呢。”

楚嬤嬤揭開包袱查看,這繡工細密,用色敞亮,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姑娘就等著好信兒吧。”楚嬤嬤道,“太后一準瞧得上,我看倒比以前做的更好呢。”

如約展了顏,抿唇笑道:“謝謝嬤嬤栽培,求嬤嬤替我美言幾句,我一定盡心侍奉老祖宗。”

楚嬤嬤連連點頭,仔細施排著,“你先回去,宮裡調任也費周章。等太后發了話,就讓掌事的去尚宮局一趟,把你的名牌撥到鹹福宮來。”

如約再三朝楚嬤嬤福身致謝,返回永壽宮的路上,心裡的重壓終於減輕了些。人活著,萬不能憋死在一個地方,眼見著永壽宮無望了,她得挪出來,只有挪動了,才能覓得一線希望。

她開始期盼,等著尚宮局來人發話,把她調到鹹福宮去。結果尚宮局的調令沒等來,等來了司禮監放她出宮的恩典。

她傻了眼,看著金自明的嘴唇開開合合說話,連一個字都沒能聽進去。

“……今後有遠大的前程,得了娘娘恩赦的宮人,和尋常放出宮的不一樣……”

她怔忡著追問:“師父,是貴嬪娘娘讓我出去的嗎?”

金自明說:“那可不。你進了永壽宮,就是金娘娘手底下的人,做什麼差事,是去是留,全由金娘娘做主。”

這個規矩她知道,宮人進宮,譬如賣身為奴幾年,只要不打殺,一切都在主子手裡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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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娘娘的這個決定,轉瞬讓她明白了其中原委,自己這是被填了窟窿。什麼放出去,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頭。()?()

果然金自明笑眯眯地,又朝她道了另一樁喜:“姑娘命裡大富大貴,娘娘心疼你,把你指給錦衣衛餘大人了。餘大人可是皇上心腹,御前的紅人兒,姑娘跟了她,往後吃香的喝辣的……”()?()

沒等金自明把話說完,她就提著裙子跑進了正殿。()?()

金娘娘的寢宮門窗緊閉,她是心虛極了,躲在裡面不敢出聲,任如約怎麼敲門,都沒有露面。

如約的絕望,這刻早就到了頂峰,她不敢相信自己千謀萬算,得到的竟是這樣的下場。

她使勁砸門,把菱花門砸得砰砰作響,“娘娘,您為什麼這麼對我呀!是奴婢哪裡做得不夠好,您容不下奴婢嗎?您打發我上別處去,或是回針工局都行,為什麼要把我攆出宮,送給餘崖岸呀!”

偏殿裡的金娘娘坐在燭火前,她每砸一下門,她就哆嗦一下,只覺炕几上的燭火劇烈顫動起來,那砰砰的聲響像砸在她腦仁兒上似的。

原本不想出聲的,終究有些耐不住,手指扒著炕桌的邊沿,她哀聲說:“姑娘,就算我對不住你吧,人家點了名頭,我也是沒辦法。”

如約的胸口憋著一團火,幾乎燒得她喘不上氣來。這會兒前後串連起來想一想,原來一切早有預兆,怪自己沒有仔細些,沒往最壞處想。

可她不甘心,她要做的事沒做成,居然就這麼稀裡糊塗被轉贈給了餘崖岸,叫她怎麼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