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娘娘高抬貴手,餘...
金娘娘被罵得狗血淋頭,其實她何嘗不知道從太后這裡得不著好處,否則上回也不會繞開太后,特地討好宜安太妃。
這不是窮途末路了嗎,算來算去,能駁皇上面子的只有她。她不是一向致力於和皇帝唱反調嗎,金娘娘以為能利用一下她的反骨,沒準兒她爹能掙出一條命來。結果這回又踢到了鐵板,路又走絕了。如今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舉目四顧無所依傍,除了哭,什麼轍都想不出來。
太后蹙眉,攆她像攆瘟神,“我的鹹福宮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趕緊走。”
金娘娘亂了方寸,沒了力氣,站在那裡挪不動步子。
太后跟前的楚嬤嬤見她一味發呆,幫著如約把人攙了出來,也不勸阻金娘娘,只管吩咐如約:“娘娘眼下沒有主張,你們近身伺候的得好好開解著點兒。太后如今不問外頭的事,就不要再來叨擾了,快回去吧。”
如約忙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金娘娘帶回永壽宮。
回去的路上,金娘娘悽慘地對她說:“我這會兒是人嫌狗不待見,白活了這一回啊。”
如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半晌才道:“伴君如伴虎,娘娘既然進了宮,料想早就有準備。”
金娘娘說:“我準備什麼呀,我準備皇上一輩子獨寵我一個人,我準備我爹一輩子在首輔的任上,等老得不能為朝廷盡力了,再風光無限頤養天年。我想的都是好事兒,可惜一樣都沒成真。”
如約尷尬地望望她,沒有未雨綢繆的心,難怪走了窄路就承受不住。帝王之愛,幾時也不能真拿他當回事,尤其還牽扯著外朝。父親兄弟有用的時候,宮裡人確實沾光,但誰又能一輩子不出錯,不被皇帝丟棄清算。金娘娘的錯處就在於太過樂觀、太過天真,平時也沒想著為自己鋪路,遇見了禍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才落得一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下場。
總之金閣老下獄的事兒,金娘娘以自己的方式忙亂了一通,半點沒見成效。
隔了兩天,宮門上有人進金夫人進來求見娘娘。金娘娘原本因為自己的無能,特別害怕見到家裡人,也不敢打發人回去問情況。這會兒她母親找進宮來,她不能再回避了,只好發話給底下人,讓把金夫人帶進永壽宮。
大鄴算是有這宗好處,金閣老壞了事,沒有定罪發落之前,金夫人的誥命不褫奪,她還有餘地進宮來見見女兒。
金閣老夫婦其實都是精明的人,生出個糊塗的金娘娘純屬意外,因此金夫人進來,見到哭哭啼啼的金娘娘,倒也沒怎麼責怪她,反過來勸她,“收住眼淚,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穩,別讓外人看笑話,畢竟你還要在這紫禁城裡活下去。”
金娘娘聽了,低頭掖掖眼皮,平復一下心情方問:“我爹怎麼樣了?想法子見到人了嗎?”
金夫人的眼裡,凝結著化不開的濃霜,“使了銀子,好不容易人託人,才勉強見上一面。”話說半截沉默下來,麵皮忽然止不住地抖動,胸膛也劇烈地起伏,顫聲道,“給關進了北鎮撫司的大獄,能有什麼好處,送進去的衣裳一件
都沒穿上,說是兩天沒吃上一口熱飯,披散著頭髮赤著腳,身上還有用刑的痕跡,見了我,只管苦笑。”
金娘娘聽了這描述,又驚又氣,高聲道:“為什麼這麼對他?他是當朝首輔,門生遍佈朝野,他為皇上立下過汗馬功勞……沒有定罪,錦衣衛就敢對他動手?”
金夫人緩緩搖頭,“昭獄那地方,哪個和你講道理?我們想了好些辦法,指著能結交上頭管事的人,可任你怎麼疏通,真真滴水不漏。”
說著朝邊上侍立的人瞧了一眼,對金娘娘道,“你先屏退了左右,我有話和你細說。”
金娘娘聞言忙說好,抬手擺了擺,把跟前的人支出了偏殿。
四下無人,連廊子上站班的都退到南邊倒座房去了,隔牆無耳,就能敞開說話了。
金娘娘靠在炕桌上,探前身子追問:“娘有什麼話要交代?”
金夫人朝窗外望了眼,這才壓聲道:“北鎮撫司是餘崖岸統管,你大哥哥為了攀交他,花了兩萬兩銀子。好不容易下了帖子,盼著能說上兩句話,結果左等右等,人都沒破例能讓我進去見一見。我趕緊收拾了東西,跟著那個錦衣衛進了昭獄,一下子看見你爹那模樣,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有什麼辦法,能走的門道我們都走了一遍,這回是萬歲爺讓嚴查,那些往日結交的人,連面都不敢露,更別說幫著想轍了。倒是從昭獄出南鎮撫司那頭可以幫著往下壓一壓。”
金娘娘喜出望外,“對對對,北鎮撫司掌昭獄,南鎮撫司掌刑名。反正都在他手底下,只要他發話,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金夫人說可不是,“咱們眼下沒人相幫,平時就算再瞧不上他,到了這種時候,也只好低聲下氣地巴結人家。不過吃錦衣衛這碗飯的人,沒有一個真好心,趁人之危是他們的拿手戲。這餘崖岸和我提起一個人,說是你宮裡的……”
“魏如約?”金娘娘想都不用想,脫口而出。
金夫人說對,“就是這個名字。說這宮女和他投緣,苦於沒有機會讓她出宮。你瞧,這話裡的意思不是明擺著嗎,要朝你討要這個人。”
金娘娘暴跳如雷,“這個不要臉的,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魏如約是個老實孩子,就和他見過幾回罷了。我雖愛調侃她,但我知道她和餘崖岸沒什麼牽扯。真要和這樣的人物不清不楚,她還能死心塌地在我宮裡伺候嗎,早就想轍謀前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