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肝媽 作品

36.血蘭花(3)

族人的死亡再次為部落蒙上了陰影。




土著們明白, 大蟒蛇已經嗅到了他們的氣味,也找到了他們新的落腳點。為了在繁殖季獲得足夠的食物和體力,它們會循著人味過來狩獵,或許部落中的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又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 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是繼續搬家還是留守家園,這著實是個問題。




土著輕易不搬家, 即使有人不幸葬身獸口, 族人也會把他的屍骨從野獸的肚子或糞便裡挖出來,埋在離家不遠的地方。




在他們的文化中, 住在埋葬著祖先、戰士和同伴的土地上可以受到亡者的庇護。他們的火石將永不受潮,每一次帶回家的長矛都將掛滿獵物, 吊起的鍋裡會一直煮著熱湯,而新生兒不會被疾病侵擾。




同時,離開家園意味著不安與紛爭。




一旦失去祖先的庇護,他們只能依靠自己。或許火石再也打不起火, 或許食物會變得稀缺,或許會因領地問題與別的部落起衝突, 又或許……他們會先一步死於疾病。




因此,土著如果選擇搬家,那一定是部落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可眼下, 他們已經搬了一次,難道還要搬第二次嗎?




“加薩莉。”這是他們對薩滿的敬稱, “請求神靈和祖先給我們指引吧!”




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面是巨蟒吃掉了族人,即將找到這裡;一面是瀑布水潭中浮起了另一具蛇屍,而之前跑來求救的族人篤定地說“我遇到了阿魯塔姆, 祂像一陣狂風颳過森林”——




是離開此地躲避蘇庫,還是留駐等待阿魯塔姆的援助,他們需要一個明確的啟示。




於是薩滿戴上面具,接過蛇皮鼓,放在身前敲擊起來。




她的嘴裡發出林鳥的鳴叫、野獸的嘶吼和幼鹿的呼喚,應和著鼓聲的節奏,這些清晰的聲音逐漸融成了一種誰也沒聽過的隆隆回響,如同暴雨前的悶雷轟鳴。




薩滿的頭垂落下去,頭頂鮮亮的羽毛變得灰暗,她說:“等著祂,等著祂,你們交出信任,祂會帶走祭品。”




“阿魯塔姆注視著你們,祂要的祭品是蘇庫,是蘇庫裡,是雅庫媽媽……是水之母守護的花……”




不知是哪個詞觸及了土著的恐懼,他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害怕到不能自已,一個個嘴裡發出奇怪的音節,像是在祈求寬恕。




薩滿渾身抖動,四肢不自覺地抽搐著,有涎水從面具內流下,繼續道:“祂在森林裡,走向曾經的禁地,祂‘看’到我了。”




林深處,循著蛇腥味走的阿薩思淌過一條淺河。因腳掌太大,在路過一處溼地時不小心踩死一窩小蛇。




雨林中的蛇實在多,她一路行來不知看到了多少種。




大概是蛇的繁殖季到了,有水的地方總能見到一兩個交纏緊密的蛇球。它們動作得無聲無息,喜歡混著泥巴和植被進行,而她的頭顱離地有五米,自然發現不了蛇球,所以她常因踩到它們而感到晦氣。




可不正是晦氣嗎?




一踩踩死一窩,她又不吃混著泥水的小肉,多浪費。




要不是森林裡吃蛇的動物也多,它們很快會聚過來將小肉分食乾淨,她沒準會可惜很久,有一種掉了米飯的肉痛感。




不過,“米飯”是什麼?有點熟悉,是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吃過的食物嗎?




拋開雜念,阿薩思從蛇球上收回腳,正準備撥開樹木進入更幽暗的地方時,忽然她似有所感地轉過頭,就見一陣清爽的風穿過山澗,撲面而來。




它拂過她的臉頰和脊背,像一雙乾燥的大手抹去了她身上的蛇腥味。而樹木的枝幹與藤蔓的糾葛交織出一隻眼睛的輪廓,它看著她,帶著喜悅的情緒。




什麼東西?




又一陣風來,草木摧折,“眼”的輪廓散去了。




阿薩思認為那是錯覺,長尾一甩,就地把踩爛的蛇球掃到一邊。接著,她繼續深入,沿著河道直走。




期間,她嚇壞了不少在河邊飲水的動物。




可動物也是有好奇心的,它們從未見過恐龍,不知這大塊頭是何來歷,便縮在陰影處觀察著她,直到她再也不見。




也不知走了多久,阿薩思總算在日落前找到了一處有“人跡”的地方。在這裡,她看見了幾艘破敗的舊船,以及一些外來者留下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