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番外六帝后(四)有孕
楚沂月事總是往後推,推個兩三日都是常有的事。本來她也沒放在心上,而且太醫院昨日剛過來診的脈,還是跟以往一樣,鳳體康健。
宮女如常伺候,太醫也回到了三日請一次脈的日子。
既然太醫都說別的事兒,自是不用擔心,可楚沂今兒這一日都覺得身上不得勁兒。
說不上哪兒最難受,但哪裡都不好受。
早起困,想懶著,早膳也不是那麼合胃口,好在除了早膳,白日還有各種各樣的點心,楚沂早膳也就沒怎麼吃。
蕭秉承見也沒勸,只讓宮女準備多幾樣好吃的點心。
楚沂沒吃幾口,因為上午秦太傅的夫人進宮請安。倒也不為旁的什麼事,照秦林遠說的,如今蕭秉承和楚沂一個皇帝一個皇后,他又身居高位,從前的事兒既然都已過去,人情往來總得打點著。
做到太傅了,上頭已經沒官攔著了,往上討好,只有皇后娘娘了。
天子近臣,跟誰家相交都得看皇上的意思,去宮中請安,也好揣摩皇后娘娘的心意,喜歡哪家夫人,不喜歡哪家,這樣秦家也能跟誰相交。
沒有永遠的朋友敵人,秦夫人心疼長女,卻也知道輕重。
再的,長女能走出王府避免幽禁的結局,還是皇上開恩,和皇后娘娘的母家其實沒什麼關係。歸根結底,是當初陳王府得罪人,從前楚國公府和秦府尚書府的關係差,如今倒好了不少。
楚瑾見了太傅府的人,也會笑盈盈地說話。
秦夫人年歲大,卻不敢拿喬,進宮之後行禮問安,然後笑著把善堂的事誇了誇,“妾身也打算盡些心意……”
秦夫人的意思是拿些銀錢孝敬。
以往楚沂還喜歡應付這件事兒,今日卻聽得昏昏欲睡,她喝了口茶飲提神,對秦夫人說道:“夫人有這個心就夠了,而且本宮更信那句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秦夫人很快明白楚沂的意思,說道:“日後有需要官員出力的地方,妾身定義不容辭。”
日久,不就是說以後嗎,如今不需要幫忙,以後用得著的時候自然得出力的。
楚沂笑了笑,不適地按了按眉心,“這些日後再說吧,本宮長姐現在做這些,也不知能做到什麼地步。”
善堂如今建起來了,也有人誇讚,但能堅持多久還未可知。
秦夫人今日過來,除了聽秦臨淵的吩咐,還有一事,也和善堂有關。
善堂在盛京建起,聲名鵲起,百姓是不知善堂誰建的,但不影響他們誇讚。善堂供給無家可歸的女子住處,讓她們吃飯,教她們讀書。
這樣一來善堂也缺人上工,就比如教書先生、做飯師傅這些。秦夫人想為長女求門差事,能否去善堂教書。
秦書妍和蕭秉言前幾日就已經搬離王府了,如今住在南城的巷子裡。
秦夫人去送過兩次銀子,秦書妍都不要,人至少要有點骨氣,秦書妍如今也不想和秦家沾染太多關係,自己總不能靠秦家一輩子。
秦書妍還讓秦夫人不要總是來找她,她一被貶之人,跟她牽涉太深,外人定會議論秦家。
可秦夫人不放心,還暗中去看她,發現秦書妍去布莊賣繡好的帕子。
秦書妍一身素布衣裳,頭上也沒什麼首飾,看得秦夫人心酸極了。
從前一大家閨秀,千嬌百寵的,都沒做過什麼針線活,如今一條帕子只值幾文錢,全是辛苦銀子。
秦夫人想著給女兒銀子不要,找個輕巧些的活計,總歸是願意去的。
秦夫人知道善堂是楚瑾在忙活,可若皇后不點頭,善堂也辦不起來。
若娘娘應允,讓秦書妍去做個教書先生,有個差事,總比做繡活這種苦差事強。
秦夫人硬著頭皮道:“既然說到善堂了,妾身有個不情之請,聽聞善堂如今還缺教書的女先生,世家貴女不願意去,請先生也不合適,妾身長女讀過幾本書,不知能否有這個機會……”
秦夫人言辭懇切,眼中泛著隱隱不安,也有對女兒的心疼。
楚沂看了覺得特別動容,心裡也泛著酸澀,都是一片慈母之心。她剛想開口答應,但想到長姐和秦書妍的關係,話還是收住了。
雖然她覺得長姐現在已經不在意了這兩個人,但如今善堂管事的是楚瑾,還是得問問再說。
楚沂話鋒一轉,“這善堂是本宮長姐辦的,本宮也沒管過什麼,不論大事小事,也得問問她的意思。若是如今教書先生夠了,本宮應了也不合適。”
秦夫人點點頭,說道:“是是,確實是這個道理。”
秦夫人見楚沂按了按眉心,今天上午,這個動作在皇后身上已經出現兩三次了,秦夫人年紀大,楚沂雖是皇后可也是小輩,不免囑咐了兩句,“娘娘可是昨天沒休息好,入秋天氣轉涼,您得多當心身子呀。”
楚沂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秦夫人看她精神不振,便告辭了。
等秦夫人離開,楚沂拍了拍自己不怎麼精神的腦子,然後叫留
夏進來,讓她往宮外傳個信兒,好問問楚瑾的意思。
慈母之心難得,可長姐不願,楚沂也不想勉強。
秦書妍行不行,若是行的話,楚瑾自會讓人去找秦書妍的。
留夏出宮辦事去了,宮女們都在殿外候著。
楚沂靠在羅漢床上小憩了一會兒,這會兒天光正盛,隔著窗子,窗扇和宮牆正把冷風擋住,陽光灑在人身上,讓人特別想睡覺打盹兒。
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還是夏荷見裡屋許久沒動靜,掀開遮風的簾子進來,把楚沂叫醒,“娘娘,娘娘?可是身子不適,要不要請太醫過來。”
楚沂醒來,才發現自己剛剛睡著了,這會兒是覺得身上不舒服,酸痠軟軟的,可馬上就來月事了,她把這些症狀勸歸結此,所以才不好受的。
以往來月事之前腰會酸,腿也會不舒服,跟如今的樣子差不多。
她道:“讓小廚房煮些紅糖薑茶去,許是要來月事了,身上乏得厲害。”
楚沂揉了揉腰,夏荷瞧著,趕忙把這事兒吩咐下去,然後快步回來半跪著給楚沂揉腿。
她低著頭道:“奴婢瞧著,還是請太醫來一趟得好,不然這一日都這樣下去,娘娘也難受。”
紅糖薑茶很快就送來了,楚沂喝了幾口,被難聞的氣味刺激得皺了皺眉,她道:“太醫就是來了,也是開暖身的方子,沒準兒開的藥比薑茶更難喝,你揉了腿已經好受多了。”
夏荷揉腿揉得更賣力了,“那奴婢多揉一會兒。”
腿揉過,肩膀捏過,楚沂就讓夏荷停了。
桌上的點心,她就吃了一口,有她喜歡的蜜棗酥,可今日覺得不怎麼好吃,嚐了一口後就沒再動過。
到了中午,因為早上和上午都沒怎麼吃,肚子餓,楚沂倒是忍著不適多吃了幾口。
吃過中午飯,一覺又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之後她就開始準備中秋宮宴的事。
中秋宮宴還是蕭秉承登基以來,宮裡頭一回舉辦宴會,後宮沒有妃嬪,參加宮宴的都是朝廷重臣和世家大族。
楚國公和嚴氏,中秋宮宴也會來。
宮宴幾日前就開始準備了,下午對了對菜單和入宮人選,這一日的事也就做完了。
八月份是秋收時節,各地都忙著秋收,蕭秉承也忙,楚沂手裡也有事,夫妻倆也就早晚吃飯的時候能見見。
晚飯楚沂也沒什麼胃口,蕭秉承見她吃得不多,說道:“聽宮女說,今兒你精神不太好。”
楚沂道:“春困秋乏,許是馬上要來月事了,所以才感到有些不適,不打緊。”
蕭秉承道:“請太醫過來看看,也放心些。”
楚沂笑笑,這外頭天都黑了,她道:“明兒再說吧,後日又請平安脈了。以前也有,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是真不舒服了再請太醫吧,你不用擔心。”
蕭秉承還得回御書房議事,聞言點了點頭,離宮時囑咐宮女盡心伺候。
楚沂沒什麼事兒,梳洗收拾之後就上床歇下了,還沒入冬,但被錦被成卷,裡面放上了兩個湯婆子,暖和得不得了。
她很困,哪怕上午打了盹兒下午睡過還是困,明明昨兒晚上睡得也不錯,也不知為何這樣。
但楚沂知道,困了多睡能養足精神。
次日,晨起的時候天還沒亮,蕭秉承也沒走,楚沂覺了睡了一覺,精神飽滿,連帶著早飯也用得.多。
明明跟昨兒差不多的飯食,尤其還有昨天她覺得不好吃的蝦爬子鍋貼,今日就覺得好吃得不得了。
皮薄,蝦肉鮮嫩,楚沂吃了兩個鍋貼。
她這胃口當真是奇怪。
楚沂道:“這鍋貼誰做的,賞。”
蕭秉承也覺得有些奇怪,明明昨日楚沂還不怎麼愛吃,興許今兒御膳房的人又換了方子做的。
不過蕭秉承嘗不太出來,他覺得和以往一樣。
但看楚沂精神不錯,不似昨日那般萎靡,蕭秉承也放心去上朝。
吃飽了早膳,楚沂也不覺得多撐得慌。
上午沒別的事做,楚沂看了十幾頁書,看書的時候又吃了點心,今日新上了紅棗糕,甜津津的,裡面有漬好的紅棗蜜餞塊兒,咬一口慢慢都是棗香味,伴著一杯奶茶,一上午楚沂就吃了三塊紅棗糕,喝了杯奶茶,還剝了一大把松子兒吃。
胃口好得不得了。
留夏在殿外,狐疑地對夏荷道:“娘娘今日這是怎麼了?”
做宮女的關心皇后娘娘的一言一行,吃少了不放心,用得多了也不放心。
留夏記得昨日點心娘娘就沒動,御膳房今日才換了新的,楚沂並不喜太甜的。
娘娘喜歡不那麼甜的點心,這些甜膩的點心吃多了膩得慌,不怎麼甜的慢慢吃,也就吃幾口,少有一上午吃這麼多塊棗糕的。
還喝了一杯奶茶。
留夏和夏荷說著,然後擔憂地往殿內看了看,眼見楚沂站起來,想活動活動筋骨,卻身子一軟,癱倒在了羅
漢床上。
留夏:“娘娘!”
夏荷一驚,回頭看都沒看見楚沂影子,忙跟著留夏一塊兒跑了進去。
*
蕭秉承正在御書房處理政事,御前總管太監徐安在殿外候著。
門口還有幾個太監侍衛守著,門口鋪著金磚,四周是空曠的漢白玉石板,使得御書房看起來分外威嚴。
徐安沒事可做,就在外面踱步,這遠遠看見昭陽殿的宮女匆匆忙忙地小跑過來,跑得極快,眨眼間就過來了。
徐安揉揉眼睛,往前迎了兩步,“哎這是咋啦?”
夏凡額頭出了好些汗,喘著氣道:“徐公公,皇上可在?我們娘娘暈倒了……”
徐安知道昭陽殿的事要緊,忙問了什麼事,“可請了太醫去,我這就進去稟明皇上!”
夏凡說道:“已經有人去請太醫了,到底是因為什麼我也不知道,還請公公快進去稟告皇上!”
徐安剛要推開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蕭秉承皺著眉道:“先去昭陽殿。”
夏凡鬆了口氣,然後緊緊跟在後面,不等蕭秉承問就把事解釋清楚了,“娘娘剛剛在殿內看書,奴婢們都在外頭候著。就那麼一會兒,娘娘就倒在羅漢床上了。
摔自然是沒摔著,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已有宮女去太醫院請太醫,奴婢來御書房稟告的。”
蕭秉承走得快,徐安跟夏凡還有幾個小太監在後面小跑跟著。
宮牆飛快地往後倒,走這一路,蕭秉承腦子裡想過許多事,想明明楚沂昨日就覺得不舒服,為何不早點請太醫,非要等著人出事了才上心。
蕭秉承後怕,甚至想了若是楚沂出了事,他該怎麼辦。
楚沂出事了,他呢。
蕭秉承覺得自己舊傷好像又犯了,四肢百骸都隱隱作痛,他大步邁進了昭陽殿,昭陽殿的宮女跪在地上行禮。
蕭秉承連免禮都沒說,急著進屋看楚沂,自然沒看見跪在地上的宮女臉上還透著喜色。
春鶯咧著嘴,看了看旁邊的宮女,旁邊的宮女嘴咧得更大。
他直接進去,就見留夏笑著跪下行禮,聲音壓得極低,“給皇上請安,皇上,太醫剛剛診斷,娘娘似乎是喜脈,只不過月份尚淺,不敢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