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去 作品

第 72 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楚沂回到沂夏軒梳洗了一番,重新挽了髮髻,把絨花換成了兩朵同色的絹花,耳墜子又換了一對。

 林氏是好意提醒,但蕭秉承一來就盛裝打扮難免讓外人看了笑話去,齊整些就夠了。

 她對著鏡子看了看,心裡還算滿意,這才出去。

 而前院林氏已經接到人了,但不敢拿喬,楚沂喊她嫂嫂,成王可不喊,她行了一禮,“妾身見過成王殿下。”

 蕭秉承一襲玉白色的袍子,胸前袖口領口繡著團團雲紋,腰間掛著枚碧色玉佩,端的是軒然霞舉,貴氣逼人。

 待人也是彬彬有禮,和楚沂尚未成親,只稱林氏為大娘子,“大娘子,聞府上喜事,過來賀喜。”

 蕭秉承是帶著賀禮來的,由遲硯抱著,一個半臂高的木匣子,但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蕭秉承:“應該的。”

 他領著人過去記禮,只聽管事打開匣子看了眼,然後高聲喝道:“成王殿下送紅珊瑚盆景一對!”

 蕭秉承:“……”

 林氏客氣道:“殿下人來就好了,何必帶重禮。”

 蕭秉承道:“應該的。”

 林氏:“沂兒管著府裡的事,估計一會兒就過來了,殿下先請去前廳坐坐。”

 蕭秉承:“有勞大娘子帶路。”

 林氏沒多說什麼,把人引到前廳,楚遠程有些意外,但還是笑著招待。陸枕言是見過蕭秉承的,不過今日不談公事,楚遠程性子也不錯,幾人也就寒暄起來。

 蕭秉承一來,有眼色的都去報信兒了,不多時,有消息靈通的就提著賀禮過來,本來不算熱鬧的楚國公府人慢慢多了起來。

 來人先和陸枕言賀喜,對著陸枕言恭喜道:“陸大人大喜!呦,成王殿下也在……”

 楚遠程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難免拘謹。

 蕭秉承只說了句客隨主便,“今日是陸大人和楚姑娘大喜日子,本王只是來賀喜的。”

 “是是,陸大人大喜……”

 陸枕言在朝堂之上雖然口誅筆伐,半點不留情面,可是下朝之後就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讀書人,話比別人多些,引經據典說話很有意思。

 “多謝趙大人。”

 官員的姓氏陸枕言都記得,有些蕭秉承叫不上名字的人,陸枕言也能喊出來。

 蕭秉承想,倘若陸枕言是個油鹽不進的,就不會向楚國公府提親,那日看見字條之後,更不會在朝堂上彈劾陳王。

 蕭秉承今日的確為了給楚沂撐面子,但也是為了陸枕言,他敬了陸枕言一杯茶,“今日是陸大人大喜的日子,本王再向陸大人道喜。”

 陸枕言並非不會說好聽的話,“成王殿下過來,下官已喜不自勝。”

 陸枕言能娶到楚瑾,實在算得上高攀。

 他已向楚瑾和嚴氏許諾,日後別的娘子有的她也會有,家財、誥命、大宅子……更會謹言慎行,不像從前那般莽撞得罪人。

 況且他自己也有抱負,苦讀十年,難道就是為了盯著官員的錯處,君子自省自檢。若德行有虧,光靠他人提點怎夠。

 陸枕言並非自命清高之人,他一點都不清高,只靠他自己,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去。成王如果給他梯子,他願意借力乘風起。世家大族代代聯姻,也是因為誰都想用自己人。

 不過蕭秉承也沒和陸枕言說太久,因為楚沂過來了。

 外人面前兩人禮數週全,楚沂福了個禮,“臣女見過成王殿下。”

 蕭秉承扶了一把,“不必多禮。”

 林氏適時對著楚沂說:“這兒有我呢,你帶成王殿下在府中轉轉。”

 楚沂點了下頭,“那這裡就有勞嫂嫂了。”

 兩人一併走著,蕭秉承氣宇軒昂,楚沂亭亭玉立從容大氣,兩人稱得上郎才女貌。

 從前還有聽聞聖上賜婚,特意在宴會上去看楚沂的人,當時也沒看出楚三姑娘有何不同,今日兩人並肩走著,莫名覺得相配。

 就拿走路來說,尋常夫妻也鮮少有並肩走著的。從古至今都是男子為天,女子為地,多是女子落後男子半步。

 兩人尚未成婚,就並肩而行,大約是成王殿下打心眼裡不覺得楚沂是高嫁。

 親眼所見,和聽傳聞不同,這楚三姑娘定時有自己的長處。

 楚沂帶著人去了楚國公府的花園,一入秋,園子裡葉子都黃了,湖裡的荷花也開敗了,就剩下些殘葉。

 最好看的是楓樹葉子,紅紅的,菊花也擺了許多盆,雖是入秋萬物衰敗之景,但也算不上毫無賞玩之處。

 楚沂還奇怪呢,她對著蕭秉承道:“殿下怎麼來了?”

 蕭秉承:“過來送賀禮,成親的是你長姐,我該過來。”

 見楚沂的機會不多,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名正言順的機會,怎能不過來。

 楚沂笑了笑,她還以為蕭秉承不來了呢,“那你一會兒是不是還得回去?”

 婚宴在晚上,這才過正午,蕭秉承肯定不會一直在這等著。

 蕭秉承點了點頭,“等晚上婚宴我再過來。”

 楚沂不太好意思,這跑來跑去的,多折騰人。但她心裡也是希望蕭秉承來的,兩人之間太客氣了也不好,顯得生分。

 楚沂笑笑道:“那也好。”

 蕭秉承跟著笑了笑,“不過可能晚一點,這兩日戶部事多。黎王被禁足了,戶部的事是我在管。昨日陳王的確出門了,我攔住沒讓他昨天夜裡皇城司的人在楚國公府門口抓了幾個人,我也是今早才知道,黎王因殘害手足,被禁足於黎王府。”

 人出事了,自然不能上職。

 蕭秉承頓了頓,“不過沒說禁足多久。”

 蕭秉承聲音壓得很低,頭也微微低著,兩個人離得也近,好像在和楚沂說悄悄話。

 楚沂看著左右,有人卻不多,都暗自往這邊看。

 她臉上掛了抹羞澀的笑,話卻和羞澀不沾一點邊,“陳王殿下可是為了我長姐才出來的?”

 蕭秉承道:“是也不是。”

 他怕楚沂多想,斟酌著道:“若是真心為你長姐,不會讓你長姐在佛堂等那麼久。”

 卻一點信都沒有。

 兩年不是兩月,更不是兩日。

 蕭秉承是覺得若真心喜歡,恐怕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哪裡捨得讓人受苦。

 蕭秉承:“知道你長姐成婚和想見你長姐是兩碼事,我同父皇說,審問供詞裡都隱去了楚國公府,這個你不用擔心。”

 楚沂:“多謝,我也替長姐謝謝殿下。”

 如今楚瑾好不容易離陳王遠遠的了,再和他扯上關係實在是晦氣。

 蕭秉承能想到這處實在不易,楚沂也是怕楚瑾再和陳王沾上關係。以她為餌誘黎王出手算得上險招了,不過楚沂敢保證,就算陳王躲過了所有人,讓人給楚瑾遞了消息,楚瑾也不會去見他。

 眼下陳王被圈禁,黎王被禁足反省,這事兒還是蕭秉承設計的,可若是黎王出來,恐怕真得和蕭秉承撕破臉了。

 這些皇子是棋子,那崇盛帝就是執棋之人,廢子尚且有用,更何況只是被禁足。黎王估計還會再出來,哪怕只做制衡之用。

 楚沂輕聲問道:“那殿下這邊可會受到妨礙?”

 蕭秉承道:“我你不用擔心,過些日子我會故意辦錯事,戶部的事兒父皇應該會交給別人。等黎王出來,應對這些就分身乏術了,估計沒時間找我的麻煩。”

 慶王管刑部之事,蕭秉承管著吏部,如今也接手戶部的事,工部也有皇子,兵部從前趙王管,可自從趙王去西北之後,兵部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直接稟告崇盛帝。

 真把戶部的事兒全交給蕭秉承,不是崇盛帝樂意看到的,與其被別人抓到錯處倒不如自己主動犯個錯。

 若是真的被貶,提前告訴一聲也省著楚沂擔憂。

 不管接手的是哪個皇子,日後都得和黎王對上,蕭秉承正好養精蓄銳。

 這是個不錯的法子,楚沂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些。”

 她自己都沒發現,喊蕭秉承殿下的次數越來越少。

 蕭秉承笑著道:“沒事,不用太擔心我。”

 在外人看的是正經事,但是楚沂的神情,就好像他說了什麼不正經的話。

 蕭秉承說不用擔心,那就不用再說這件事了。

 楚沂話鋒一轉,笑著道:“今兒你一來,給府上送賀禮的人都多了,可真是熱鬧。”

 蕭秉承:“不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過等過幾日旨意下來,這些人就不這樣了,你正好可以藉此機會看看何人能相交。”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楚沂點了點頭,“殿下說得是。”

 蕭秉承告訴她這些,那等過幾日出事之後,楚沂也不用太過擔心。不過世人見風使舵趨利避害,真有人借這機會疏遠,楚沂也不會放心上。

 蕭秉承倒是挺聰明的,知道躲著事兒。

 還是他考慮得周全些。

 想想人是在楚國公府門口抓到的,若陳王真到這兒清真的和楚國公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黎王想算計楚國公府,這回出了事兒一點都不冤。

 今兒是楚瑾的好日子,蕭秉承借這機會說幾句話就打算回去了,楚沂往門口送了送。

 恰巧碰見嚴氏過了兩句話,就告辭了。

 楚國公中午趕回來一趟,但是沒見到蕭秉承人,心中還覺得有些可惜,如果今日告假,就能見到成王殿下了。

 在他看,只是他的心裡陸枕言沒有成王重要。

 不過蕭秉承人走了但楚沂在,楚國公把楚沂叫到書房,問楚沂成王都跟她說了什麼。

 一夜之間朝中風向大變。

 黎王被禁足,還是殘害手足的罪名。其他人什麼事都沒有,可黎王的那些人亂了,楚國公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蕭秉承肯定知道。

 楚沂揣著明白裝糊塗,一頭霧水地說道:“殿下戶部這些日子忙,他可能很長時間都過不來。殿下有

公務在身,女兒也不敢打擾。”

 楚國公想,蕭秉承看似看重楚沂,可也沒那麼看重,不然怎會不跟她說朝堂中的事,這個女兒沒什麼用。

 他又想,反正這事兒和楚國公府沒什麼關係,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行了,你去幫你母親吧。”

 楚沂低下頭,“是,女兒告退。”

 從中午到傍晚,賓客來來往往,丫鬟進進出出。

 楚沂去瑾秋軒看了一眼,楚瑾已經換上了嫁衣,大紅色的綢緞上面繡著金紅色羽毛的鳳凰,看著花團錦簇的。

 妝也化好了,本來楚瑾就長得好看,這般上了妝更是明豔逼人。

 楚沂看著都難免失神,更何論陸枕言這個新郎官。

 晨迎昏行,太陽快落山了,楚瑾該出嫁了。

 日暮時分,西邊天空被夕陽染成赤色,赤霞鋪了滿天,像是為這樁婚事賀喜。

 喜婆喊著吉時已到,楚瑾去正院拜別父母。

 嚴氏的眼眶有些紅,雖然笑著,可眼中全是不捨。從前盼著女兒嫁人,趕緊說門親事,省著留在家中成老姑娘了。真等到這一日,心裡恨不得楚瑾一直陪在她身邊。

 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從小養到大的情分。眼看著就要走了,日後就算同在盛京,也難常相見。

 楚瑾一直安慰著嚴氏,“母親放心,女兒會常回來的。”

 嚴氏說道:“到夫家之後要孝順婆婆,好好相夫教子。你好好地,母親就放心了。”

 該囑咐的都囑咐了,明面上這幾句也夠了。

 楚國公道:“嫁了人也別忘了自己是楚國公府的女兒。”

 楚瑾鼻子有些酸,“女兒拜別父親母親。”

 嚴氏親自為她蓋上蓋頭,楚瑾眼前一片紅,然後由楚遠程揹著上了花轎,楚遠程心中也有不捨,但更多的是為妹妹高興。

 他對著陸枕言拱了拱手“還請妹夫日後善待舍妹。”

 陸枕言:“兄長放心,我必定珍重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