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婪央宮→中洲
第63章
婪央宮方圓百里暗沉沉一片,薛夢桃驚訝地抬頭,看著棲凰峰頂的雷雲,說:“宮主要突破了,可她是金丹初期突破中期,怎會有雷雲?”
“不要著急。”思儀推窗,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微微一笑,對薛夢桃說,“你我身為修道之人,逆天而行與天爭鋒,以往突破時的雷雲就是天道定下的劫難;宮主修成大圓滿,萬里挑一,自然被天道忌憚,小突破也會經歷雷劫,不過雷劫數量與威力比不上大雷劫。”
薛夢桃點頭,看著黑沉的雲,心道:即使天賦卓越,修道之路卻不比其他人輕鬆,每個人都有各自要應對的考驗,天下英才何其多,與其羨慕他人,不如修煉自身。
她對鳳訣敬佩之餘,更加堅定本心。
鳳訣落在一片荒蕪的山頂,剛落下,一顆球球從她胸前的衣襟飛出來,落在她的頭頂。
03眺望四周,扶著鳳訣的發冠抑揚頓挫地朗誦:“大風起兮雲飛揚,黑雲翻墨已遮山!1”
“……”鳳訣一頭黑線,取出本命法器。
灼熱的火焰湧起,在黑暗中破開光明。
鳳訣周身靈力滾動,聽著天上赫赫雷聲,低低一笑,傲然道:“03,你且看我渡劫。”
03掏出應援棒。
“轟隆!”
驚雷炸響,彷彿一頭遮天蔽日的巨獸在天空怒吼,聲如雷嘯,令大地震顫。荒山上的雜草匍匐在地面,恨不得向天叩首,飛沙走石間,雷雲醞釀許久,一道深的發黑粗如蛟龍的閃電“轟”然落下。
“鏘。”
火鳳啼鳴,長鞭眨眼和閃電交匯。雷火碰撞間,那左右飛舞五彩繽紛,幾乎看不分明的閃爍顏色頓了下,越發地揮動起來。
鳳訣吐出一口氣,甩甩長鞭,在散去的雷電中緩聲道:“一擊。”
她低沉的聲音似乎隔著長天落入天道耳中,雷劫迅速彙集,越發洶湧,不給人任何反應時間,大怒地落下。
“二擊!”
“轟!”
雷聲呼嘯,黑暗降臨,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天上的閃電閃爍時偶然瞥到那浩瀚的雷雲,彷彿另一片大地沉沉地壓在人的頭上,威嚴可怖,如同一道壁障攔在修士通天的路上。
03盯著雲,手裡握著熒光棒,耍了一段劍花。
虛擬的數據棒在它手裡飛來飛去,絕對不會掉到地上,03握著應援棒,朝天一指。
“轟!”
第三道雷劫落下,天地內已無聲音,一切被吞沒在這片黑暗中。雷劫彷彿裂開的天空中落下的銀河水,雷霆萬鈞之間壓在大地上,妄圖把人死死釘在這土地上,絕不敢朝天望一眼。
黑暗中,有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嘆息,呵氣如蘭,長鞭揮動,數百團火球湧現,瞬間化作火柱拔地而起,立地為牢,將自視甚高的雷劫逼困在它蔑視的方寸之間。
03:“哇!”
它手中的熒光棒指向那被困的雷雲,熒光棒的顏色瞬間變成火的顏色,這一瞬,那牢籠之內飛起一隻鳳凰,撞向雷雲。
紅與黑爭奪,火鳳展翅,一點一點將雷雲向它的故鄉逼退。
鳳訣足尖輕點,向高空躍起,她追著鳳凰,03旋轉著繞著鳳訣飛舞,看她揮舞長鞭,釋放出漫天大火將雷雲灼燒。
“三擊。”鳳訣吐出一口氣,懸停在高空,仰天看去。
原本耀武揚威的雷雲像被打退似的蜷縮起來,黑暗漸漸散去,一縷陽光穿過雷雲,灑下靈露化雨,受到靈雨滋潤的荒山輕咳草木抽芽,仿如春回大地。
鳳訣輕笑,落在地面,盤腿調息。
靈雨將她包裹,又盡數被她吞噬。
她的識海瘋狂擴張,一顆耀金色的圓丹在識海中旋轉,直到塵埃落定,識海擴張結束,混亂的靈力平靜。03繞著鳳訣飛了一圈,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波動,又揮了揮熒光棒,塞進嘴巴里。
“鳳訣,小小雷劫不是你的對手。”它拍拍鳳訣的臉頰,誇讚道,“你真的了不起。”
鳳訣睫毛輕顫,睜開眼睛,自此,她已經完美突破中期,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但驕傲還未掛上眼角,鳳訣想到靜室裡的……03,忍不住“嘖”了聲。
“閉嘴,如今你誇我,我聽起來不得勁。”鳳訣冷哼道。
03很驚訝,左右看了看,飛到草地上,採了一朵花回來。開如蝴蝶的花瓣上還掛著幾滴靈露,顫顫巍巍地滾來滾去,一滴沿著粉色的花瓣落下來,“啪嘰”落在03球頂。
03小聲“哎喲”一下,將花捧到鳳訣面前,“哈哈哈”地笑著說:“請不要自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要跟系統攀比,我們要做自己。”
03的氣泡裡豎起金燦燦的大拇指。
鳳訣:“……”
她要是自卑,天下人誰還敢活?
鳳訣冷笑著將花枝奪過來,捏著花枝在03球上敲了兩下,見03“球冒金星”,才哼笑一聲,暗暗想到,雖然有03這般了不起的系統陪伴,但她也是不容易,而且……天下修士萬萬千,她偏偏看中這樣一個實心的球。
實心,沒有一點孔竅。
真是任重道遠。
她抬手將花枝插在鬢髮中,抬手戳了下03的球球,正在這時,遠處的山峰中忽然響起一聲長嘯。鳳訣神色一動,笑道:“我突破金丹中期,靈詩也要化形了。”
03:“咦!”
兩人連忙回到棲凰峰。
靜室中一條蛟在狂舞,將靈氣攪亂,積聚的靈液被它甩的到處都是,角落裡,一顆菱形石頭將自己往縫隙裡塞,頭上突突冒液滴,瑟瑟發抖。
靈詩又痛苦又興奮,蛟骨噼裡啪啦作響,她小心翼翼地貼著牆根從靜室門鑽出去,出去那刻又盡情地舞起來。
剛落在地面的鳳訣:“……”
它在幹什麼?
球球3“咻”地鑽進靜室,看著狼藉的空間,頭上冒出一團黑線,不過靈詩舞歸舞,但對夜間記掛它跟她一起愉快下棋的好朋友感情還是很好的,03除了頭髮亂了一點,還好好坐著,周圍的靈氣不斷湧入她靈脈中,對外界一切毫無察覺,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修煉機器。
03落在自己肩膀上,舉起火柴棍整理頭髮,鼓勵地拍拍自己的臉頰,它收起眼圈和火柴棍。
下一刻,人類03睜開眼睛,接住從肩頭滾落的珠子,放在蒲團上。周圍的靈氣調轉方向,向著球球3湧去。
你的球球統已上班。
下班的03開開心心地把靈心從縫隙裡摳出來,也放在蒲團上,才出去找鳳訣。靜室真正靜下來,靈心“啪嘰”舒展一下,鬆了口氣。
石頭,喜歡黑暗。
石頭,享受孤獨!
鳳訣揹著手,仰頭看靈詩在天上飛:“靈詩也要做人了,做人很辛苦。”
你,辛苦?
鳳訣瞥了眼靜室,嘴角一抽。
03是天道給她的考驗,鳳訣自從與03相識相知,她的道心已經堅韌不拔,極其穩固了!
天上的靈詩不穩固了,它龐大的身體開始改變,鱗片發出耀眼光芒,它頭顱咬著尾巴,瘋狂轉圈,把自己轉成一個環!
03:“哇!”
鳳訣:“蠢!”
空中,光芒猛地一亮,刺得人忍不住閉眼,靈詩的身體猛地一縮,從天空落下來。
鳳訣正偏頭躲避光芒,聽到不遠處“砰”地響,大地一顫,有人“嗷嗚”一聲。
03拍拍手,鼓勵道:“靈詩很結實!”
防禦值高很不錯,不怕打!
鳳訣輕笑,放下手臂,對著山林說:“還不出來?”
山林又是嗷嗚一聲,是清清脆脆的女孩子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林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03準備好掃描,就見一團紅紅的東西從樹林裡鑽出,歪歪扭扭地走近。
她皮膚雪白,眼睛又大又圓,瞳孔是青色的,黑色的長髮中有絲絲縷縷的紅色頭髮,披散下來。只不過……鳳訣黑線,問:“你頭上戴這麼多花做什麼?”
紅橙黃粉,堆了一頭,一邊走一邊掉,掉了一路。
靈詩嬌羞地捂著臉,說:“美美。”
她化成人第一刻,從地上薅了許多花戴在髮間,她最喜歡紅色,選了最大最紅的一朵戴在耳畔。怎麼說呢?
鳳訣品評:“蠢。”
靈詩:“嗚嗚嗚!”
03走過去,圍著靈詩繞了一圈,抬手比了比兩個人的個子,發現靈詩身量很高,可能是做蛟的時候大隻慣了,變人後也要高一點。
但是!
“為什麼你有衣服?”03疑惑地說,從儲物戒裡拿出那件紅色的弟子服,這是靈詩預定的衣服。看來她是穿不進去了。
靈詩哼唧一聲,將弟子服拿起來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難過地發出“吼”聲。
“叫人再給你做便是。”鳳訣搖搖頭,眼裡漫出笑意,道,“今天是個好日子,走,我叫人備下酒席,今日不——”
她將不醉不歸四個字嚥進肚中,輕笑,“不吃飽不散席。”
03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頭上冒出花花,走過去牽住鳳訣的手,彎起眼睛。靈詩也想冒花,但冒不出來,彎腰撿落在地上的花,沒想到頭上戴著的那些嘩嘩掉了一地。
靈詩嗚嗚地撿花。
鳳訣嘆氣,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只有03很開心,覺得靈詩變成人再也不必用尾巴跟她下棋,就不會出現一尾巴將棋盤掃飛,或是搖尾巴濺她一身花草的事情了!
真不錯,事情總有兩面性,她決定以後多多找靈詩下棋。
走在後面抱著一衣襟花的靈詩一抖,忍不住看向天上大太陽。
她是火蛟啊!
鳳訣突破中期,婪央城中眾門派高層紛紛送來賀禮,想借機與婪央宮結善緣。鳳訣的實力有目共睹,若是她通過第二輪大比進入聞道學宮,前途一片坦途!再對比機關算盡小人做派還處處輸的赤雷劍派,還是婪央宮更值得結交。
鳳訣只出面接待了幾人,後來嫌煩,以閉關為由讓同樣通過第一輪大比的思儀接待。思儀笑意盈盈,接待後還要幫忙處理宮事,回峰時,總是看到閉關修煉的兩個人手牽手從城中回來,手裡還舉著糖葫蘆或是糖人。
其中一個每次還非常有禮貌地揮手說:“思儀,你好。”
思儀想:我可太好了。
化成人的靈詩每次想跟著下山,都被鳳訣打發去找薛夢桃,最後和薛夢桃木蓉等人混熟了,做人日漸開心,尤其她發現其他人五子棋下不過她!
蛟異常興奮,白天看婪央宮弟子打架,晚上去找薛夢桃木蓉下棋。
大晚上的,你們應該也沒有睡覺吧?
兩個月一晃而過。
東洲大比正式結束,選出包括築基金丹元嬰在內共計五百人。
有人歡喜有人愁。
大比擂臺,蘭芷收起寫著五百人名字的畫卷,放出一條大船。只見此船松木煉製,簡潔雅緻,彷彿人間大江上隨浪航行的商船。
蘭芷抱著畫卷,對身後五百名意氣風發的修士笑道:“請諸位隨我上船,共赴中洲參加第二輪大比。”
眾人行禮:“多謝仙子。”
鳳訣嫌棄地瞥了眼這艘灰撲撲的大船,打了個哈欠靠在03肩上,懶洋洋道:“等到中洲,終於可以鬆快鬆快筋骨,這段時間躺的有些乏累。”
宮主不動,眾弟子自然老實待在原地,只是聽到她聲音的婪央宮弟子默默退後一步,抹了兩把心酸的眼淚。築基修士多如牛毛,他們這些人每日都要交鋒積攢積分,一場比試的輸贏影響最後結果,誰都不肯放棄,才最終站在這裡。
聽到宮主的話,真是道心要破了……
思儀笑著轉頭,她是婪央宮唯一一位參加大比且入選的長老,站在鳳訣身後,轉頭時,只看到薛夢桃和溫春生兩個人並肩站著,其他弟子都一臉憔悴。木蓉還趴在薛夢桃肩上,嘆息著大比不易,為何人不能一飛沖天?
“中洲地域廣闊,此行目的是中洲西部雲粱道,婪央宮在東方,此去甚遠,即使日行千里日夜不休也要半月才能抵達,在船上時大家好好休息,莫要惹事,為第二輪大比休養生息。”思儀溫聲交代。
眾弟子不再耍寶,連忙稱是。
思儀含笑的眼睛不動聲色地落在溫春生身上,見他穿著弟子服,行禮的動作都比他人恭敬許多,待他起身,四目相對,溫春生有些驚訝,再次向思儀行禮:“思長老?”
“你在比試中只輸了兩場?”思儀稱讚道,“聽你師父說你修煉極其刻苦,旁人不及,實乃婪央宮眾弟子楷模。”
溫春生躬身道:“弟子愚鈍,天賦平平,只能多加努力,勉強不落人後。”
思儀點點頭,轉過身去。
一旁的薛夢桃垂眸,餘光瞥了眼溫春生,轉過頭和木蓉說話。
船上的蘭芷正在清點名冊,見婪央宮弟子們還未上船,疑惑地走過來。鳳訣懶洋洋道了聲:“師姐稍等。”
她話音落下,大地出現一道巨大的陰影。
一艘珠光寶氣的鳳凰大船從婪央宮慢慢駛來,懸停在眾人上方。鳳凰大船足有蘭芷那艘船兩個大,遮天蔽日。船上甲板已守候著許多宮人,穿著華麗衣服,安靜地佇立等候宮主上船。
一位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趴在欄杆處,向下探頭探腦,青色的眼睛彎彎,開心地衝下面的人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