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皆入夢 作品

第 54 章 東洲大比

 第54章

 03雙手捧著小冰人,慢悠悠地跟在鳳訣身後。她掌心的小冰人像被誰生氣拍了一巴掌的雪人,長得歪歪扭扭。03特意給它挖了個向上彎彎的嘴角,但因為技藝生疏,小冰人的右邊的嘴角勾得有些嚴重,像一個對號。

 於是頂著一個沖天辮的小冰人笑容十分瀟灑不羈。

 修仙的好處體現出來了,一路走來,雪人在03靈力的加持下一點都沒有化,一直瀟灑不羈到棲凰峰。03把小冰人放到鳳訣之前買的袖珍小院子裡,讓它和窗口的瓷人靈靈臉對臉笑眯眯。

 鳳訣站在一邊看,懶洋洋地說:“你係凌人,它系冰人,它跟你本體顏色相近,比你的球高一半,不愧是你生的,青出於藍。”

 03已經聽出鳳訣在嘲笑她了,便伸手將床邊的瓷娃娃捏起來,問鳳訣:“按照這個邏輯,靈靈就是你的孩子。”

 不過靈靈是從集市上買的,出自工匠之手,03嚴謹地說:“這算領養,你是養母。”

 靈靈的養母掏出一條長鞭,這條長鞭手柄尾端刻著草書的“法”字,是03從執法堂給鳳訣帶回來的禮物。

 合理地用在了03的身上。

 03果斷放下瓷娃娃,嚴肅地說:“我鄭重宣告這段領養關係不成立!”

 請鳳訣收起小皮鞭。

 鳳訣把玩著深紅色的長鞭,一圈一圈纏在手上,冷哼哼地瞥了眼03,轉身向外走。03連忙問:“你要去哪裡?”

 “回屋,休息。”鳳訣隨口道,“我可不像凌山劍尊天資超然,直接免試第一輪,明日還要早早起床去測靈骨。”

 保送生跟在鳳訣身後,問:“我想去看你測靈骨,我可以一起去嗎?請讓我去吧!”她真誠地懇求道,雙手合十,追在鳳訣身後和頭頂的氣泡統一起拜拜,拜拜。

 夜色下的山風在迴廊間流轉,撥動紗帳,勾引珠簾。廊下金鈴玉鐺在安靜的山夜中晃動,發出綿綿低音,落在走過的人的衣角。

 鳳訣輕甩衣袖,轉身回眸,細長的眉蹙起,沉聲說:“你自然要去。”她覺得“恣意妄為”這四個字對03說得早了些,不看緊一點,怕不是把婪央宮的天都給掀了!

 “哈哈哈!”03就笑,學鳳訣背手走路,銀色的長馬尾在身後晃:“你一定會通過考試的!”

 五洲大比確實是一場針鋒相對的考試,鳳訣說:“廢話。”

 “你也給我老實點,再被我發現一次你的小心思,你完蛋了!”鳳訣轉過身,抬起手用皮鞭抵住03的臉,戳了戳。

 03震驚,頭頂的氣泡統“嗚嗚”地流眼淚,小聲說:“好的,我知道了。”

 爭取不被發現。

 鳳訣不知道現在的03正在醞釀小心思,滿意地點點頭,她的手落在硃紅色門上,正想推門的時候發現不對勁,“……你為什麼要跟我過來?”

 她剛剛送03回房,現在又被03送回來?

 “哈哈!”03在笑,站在門外對鳳訣說,“請你好好休息,晚安。”

 鳳訣抿嘴,聲音柔下來。

 “晚安。”

 03乖乖看著鳳訣關上門,抬頭看了眼皓月。

 幾朵雲悠悠地在月下飄蕩,03心想,夜色還早,是不是還可以再玩一下呢?應該可以!那就去找她的好朋友蛟下棋吧。

 她撩起裙襬,從廊下躍入庭中。

 花園已然被宮人打理妥當了,繁花芳草的影子落在空明如水的庭院中。03頭上冒著音符,踩著月光走去偏殿,敲敲窗戶。

 “晚上好靈詩,你也沒有睡覺吧!想來一夜快樂的五子棋嗎?”

 婪央城。

 今日婪央城比前些日子肅靜。

 大比擂臺一戰激發不少人心中的意氣,早早回去休整,只待大比時一展拳腳。而大家知道今日死鬥源自昨夜那場“鬧劇”後,再也沒人像昨日那樣“一抒胸襟”。

 路上行走的普通人多起話的男人撞上,那男人告罪一聲,繼續擰著頭和同伴說話。

 薛不世像被髒東西碰到似的伸手拍打衣服,盯著男人的眼睛露出一絲厭惡。

 連山派同樣在城中,但城中百姓見到連山派的人都繞著走,若在連山城有凡人膽敢冒犯他,要被他打斷兩條腿!

 仙凡有別,凡人壽命渺小能力低微,還不如山中一隻靈獸有價值。薛不世瞧不起凡人,不明白為何連山派和婪央城都要建在與凡人如此近的地方,在他看來,仙門大派要建在蒼蒼雲海,遠離塵世的地方。

 既然他們要修仙,就要先做仙人。

 “呵。”薛不世又拍了下衣服,感覺被凡人撞過的肩膀刺刺撓撓,他深呼吸,冷笑道,“慶幸你生在婪央城吧!”

 他掏出一張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往織女坊走,徐澤華已經被他灌醉,他要在徐澤華醒來前做完他的事。

 薛不世走進織女坊,隨手將帕子丟在迎客的女修腳下,傲慢道:“我定的衣服做得怎樣了?”

 女修低頭看了眼腳下的手帕,笑容不變,她認出這個客人,道:“是給赤雷劍派的徐公子做的衣服嗎?不如請客人先去樓上包廂?容我去問一下繡娘。”

 “不必。”薛不世抬起下巴,說,“我就在這裡等著,把你們管事的也叫來。”

 來者不善。

 女修迎:“好的,請客人稍等。”她轉過身臉一下子沉下來,皺著眉頭請管事去了。

 薛不世舔了舔嘴角,在大廳裡轉來轉去,頗為激動地捏著手指,眼裡全是算計。

 赤雷劍派的《劍訣》是上等的雷系功法,婪央宮是東洲最富裕的門派!他若是得到赤雷劍派的功法,再從婪央宮手中拿到大筆財富,到時候莫說他的父親,整個連山派都要仰仗他!

 “世間一飲一啄自有定律,我那大哥輝煌瀟灑二十多年又如何?現在還不是成了一個廢人,現在或許不明不白死在哪個角落。”薛不世低低地自言自語,輕輕一笑,“我在他的陰影下忐忑長大,也該由我風光了!”

 他眼裡滿是志在必得,伸手撫摸手指上的儲物戒,看著大廳中來來往往的人,眯了下眼睛。待到那時,還有誰敢瞧不起他?

 樓梯響起腳步聲,薛不世瞥了一眼,發現那名女修帶人回來,立刻收起貪婪的笑容,抱臂站著。

 織女坊的管事和繡娘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名託著衣服的女修,為首的繡娘笑道:“薛公子,昨夜你和徐公子定下衣服後,我和坊中姐妹連夜趕製,已經把您定的衣服做好了。”

 平時客人定衣服大概要兩三日製好,但那是赤雷劍派的人誒!織女坊十分後悔接這個單子,緊趕慢趕把衣服做好交差,以後大家江湖不見。

 薛不世放下茶杯,緩緩道:“是嗎,待我檢查一番。”

 織女坊眾人心中咯噔一聲,有種晦氣應驗的感覺,看著薛不世上前來,拿起托盤裡的衣服開始挑毛病。

 這裡紋繡不夠大氣,那邊走線不夠齊整……聽得年紀較輕的繡娘面露怒意,此人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明明交代過徐兄不愛桃花愛梨花,怎麼還是繡上桃花!”薛不世憤怒地將衣服丟在織娘腳下,指著她冷聲道,“怕不是因為婪央宮好赤雷劍派今日之事你們故意以次充好吧!”

 薛不世故意提高聲音,大廳中正挑選布料成衣的客人驚訝地望來。

 管事笑了笑,說:“開門做生意,若是為了所謂的仇怨故意賣次品給客人,我們織女坊也不會這般興盛。客人既然知道織女坊是婪央宮的商鋪,也該知道婪央宮和赤雷劍派恩怨已久,可是客人您和赤雷劍派掌門之子願意放下恩怨明兩位公子對織女坊的品質很放心,不是嗎?”

 薛不世瞠目結舌,瞪著眼看管事笑吟吟的臉。

 一旁的客人紛紛道:“確實,織女坊在婪央城做了幾百年,誰人不知道這裡的衣服做得精緻又漂亮?就連其他門派的弟子閒時都要來這裡買幾件衣服,以次充好這種事織女坊不會做的!”

 “就是!”

 薛不世聽著眾人嘰嘰喳喳,懷疑的目光令他頓時僵住,他眉頭起:“這桃花——”

 “這是山櫻。”繡娘笑著說,不等薛不世再開口找碴,繡娘立刻道,“好叫客人知道,早在今日死鬥開始前,我和幾個姐妹已經把衣服為客人做好,只等您來取了。”

 薛不世:“……”這一刻,他啞口無言。

 管事笑容更深,問:“客人您看這些衣服還有哪裡不對?讓繡娘為您一一解釋,如果真有我們不是的地方立刻就改,但如果沒有其他差錯……不如我們為客人將衣物打包起來,您將尾金付一下?”

 薛不世不知怎麼就到了尾金環節,偏偏旁邊被他故意引來看熱鬧的眾人腳像釘死在地上似的一動不動,他臉皮抽動,憋著氣問:“多少?”

 管事掩唇輕笑,說:“徐少爺品位好,要的都是最好的料子,上品靈蛛吐的絲縫製,還有修在衣服上的珠玉寶石……看在客人您頭一次來的份上,我這邊給您讓一分利,利後一共是二十六萬下品靈石。”

 圍觀的修士們同時:“嘶——”

 多少?

 “多少?”薛不世驚恐問。

 “二十六萬下品靈石。”管事輕聲說,“用中品靈石上品靈石靈珠付也可以。”

 “昨天客人您付定金的時候,我是與您說過這個數字的。”管事提醒。

 薛不世腦海頓時闖入昨夜的畫面:那時他剛和徐澤華飲完酒帶他來織女坊購衣,這其實是他計劃的一部分,本來也不該他付錢,只要他能見到鳳訣,就能用手裡的東西從鳳訣手中換到數之不盡的財富!所以昨夜的定金他十分瀟灑地付下定金。

 連這一路上徐澤華的花銷大半都是他為了和徐澤華打好關係主動付的!這次來婪央宮的花銷用的都是薛不凡和鳳訣解除婚約的賠禮,現在已經不剩多少,當然付不起這二十六萬靈石!

 薛不世感覺眼前有點黑,他咬牙道:“你們的衣服我不滿意!給我重做,我明日再來!”他甩袖就走。

 管事在後面悠然道:“客人,您就算不要衣服,定金也不會退的。”

 薛不世面紅耳赤,在其他客人哈哈大笑中匆忙逃走。剛跨出織女坊的大門,他“砰”地和另一個人撞在一起。

 “沒長眼啊!”薛不世差點被撞飛,破口大罵。

 “抱歉。”一道溫和的聲音說道,身穿白衣的男子用同樣溫和的靈力託了他一把,歉意地後退。

 築基後期……薛不世驚恐地閉上嘴巴,甚至不敢看這男人一眼,連忙跑走。

 溫春生嘴角掛著淡淡笑意,看著他倉皇的背影,心想:又是一個庸碌之輩,天下之大,奇才真是寥若晨星。他整理衣服,腦海中出現幾張漂亮的面孔,溫春生手指一動,輕輕嘆了口氣,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容。

 且徐徐圖之。

 織女坊的管事走過來,笑吟吟地溫:“溫師弟,那人撞痛你了?”

 “沒有,多謝師姐關心。”溫春生笑容溫和,向管事行禮,請求道,“明日要測靈骨,身為婪央宮弟子怎能不穿弟子服。勞煩坊中師姐們幫忙,我想今日取衣。”

 “多謝師姐。”

 他拱手行禮,頭深深垂下去。

 管事嘆了口氣,說:“你呀,哪裡都好,就是太客氣,像哪裡來的老學究,不像劍修。”

 溫春生臉有點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管事哈哈大笑,一擺手,笑道:“進來吧。”

 次日。

 天朗氣清,碧空萬里。

 連綿的山川間飛起無數鳳凰旗幟,指引各地趕來的修士前往東洲大比測骨臺。

 測骨臺並未與擂臺建在同處,而是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建起巨大的廣場,足以容納上萬人。廣場周圍還搭起乘涼臺,觀景臺,以及——售賣臺。

 各種吃食靈物,一層一層一個臺子一個臺子擺著,測骨還未開始已經聚滿人了。這麼多人一起測骨不知排隊到何時,買點吃的裝在儲物戒中邊吃邊等。

 有修士忍不住嘀咕:“下次東洲大比不知道何年何月才開,就測個骨齡修為而已,婪央宮何必搞這麼大陣仗,展示財力不成?”

 “我怎麼聽說婪央宮要擴建?別看現在這裡還是廣場,沒準明年再來已經是一座新城了。”

 兩個修士忍不住感嘆:“真是有錢啊!”

 距離這兩個修士不遠處站著幾個人,其中一箇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問旁邊魂不守舍的男人:“二少爺,昨夜到底發生什麼事?您怎麼回來後一言不發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魂不守舍的自然是薛不世,他昨夜在織女坊丟了大臉,跑走後才發現把徐澤華一個人丟在停仙居,心裡又驚又怕,生恐徐澤華從哪裡鑽出來質問他。

 中年男人又嘆了口氣,對薛不世道:“二少爺,這次東洲大比掌門對您寄予很大希望,他來之前給了您一枚儲物戒,裡面裝著我和大少爺要回來的賠禮,趁現在人都聚在這裡,您把儲物戒交給我,我去城中給您買些靈藥靈物回來,好應對大比。”

 薛不世的臉頓時扭曲,儲物戒的裡面的靈石都被他花得七七八八,哪還有買靈藥的錢!他左顧言他,說:“不知在這裡能不能見到婪央宮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