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皆入夢 作品

第 27 章 崇山秘境

 人和統夢迴一個月前。

 不同的是,這次周圍的環境更暗,潮溼陰冷,還多了個秋雙雙。

 多出來的人看到薛不凡後喜極而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就想往薛不凡身邊跑,但她忘記不久前跌倒的教訓,又一次踩到裙襬,“哎喲”一聲倒在地上。

 薛不凡立刻伸手,趕在秋雙雙五體投地前抓住她的胳膊。

 “小心!”

 跪坐在地上,雙膝磕得生痛的秋雙雙鬆了口氣,淚眼汪汪地望著薛不凡,看起:“謝謝恩人!你又救了我,我這條裙子有些長了,走起路來就是麻煩。”

 裙子的原主人在她背後,發出低低的冷笑聲。

 秋雙雙一僵,一陣冷汗,變臉似的提高聲音,讚揚道:“但我如此喜愛這條裙子,做工精緻繡線整齊紋繡華麗,真是一條金貴的好裙子啊!”

 被她盯著讚揚的薛不凡:?

 03往前飄了飄,停在薛不凡和秋雙雙對面。

 統眼中,佝僂著身體面容醜陋,被火光映著看起來更加可怖的老者攙扶著能當她孫女的年輕少女,雙眸中的疑惑化作關心,薛不凡溫和地看著秋雙雙。

 03:啊!

 它著急地飛到鳳訣面前,氣泡裡的小系統掏出兩瓶辣椒麵,瘋狂對著黑眼圈灑,氣泡統哭出噴泉。

 辣眼睛!辣眼睛!

 見到新表情的鳳訣:……

 又是什麼?

 03背對著一老一少,火柴棍指著他們,告狀似的盯著鳳訣。

 鳳訣——也不想看著慘不忍睹的場景,照亮周圍的火光猝然熄滅,黑暗再次降臨。

 氣泡統吐出一口氣,得救似的朝鳳訣拜拜。

 “鳳宮主?”薛不凡用嘶啞的老年人聲音向鳳訣表達疑惑。

 鳳訣冷笑:“還要裝?”

 這裡的人中,她知道薛不凡的身份,秋雙雙知道薛不凡偽裝修為,還跟著裝了一把差點把命丟在秘境,事已至此薛不凡還有什麼好隱藏的。

 薛不凡沉默片刻,在秋雙雙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站直身體,向兩人拱手作揖,用清朗的男人聲音道:“抱歉,沒想到又見到鳳宮主了。”

 “還有你,秋小姐。”薛不凡對著秋雙雙笑了笑,乾癟褶皺長著大塊黑斑的臉露出與容貌相比截然不同的氣度來。

 秋雙雙愣了下,猛然甩開薛不凡的手臂,尖叫後跑向鳳訣,這一次她還是沒長教訓,“啪嘰”在鳳訣面前五體投地。

 03往下飄了飄,平靜且習慣地說:“免禮。”

 唯一能聽到的鳳訣嘴角輕輕抿了下,黑暗掩去她勾起的嘴角。

 秋雙雙欲哭無淚,躲在鳳訣身旁,若不是不敢伸手,怕不是要跟火巖蛟一樣纏住鳳訣另一條腿,她擰過頭,似找到靠山,委屈巴巴地衝薛不凡大喊:“你誰啊!”

 “你一直都在騙我?”

 黑暗中,03亮了亮。

 鳳訣挑眉,幾團火焰飄出,點亮黑暗,照得每個人的神情清晰可見。

 薛不凡垂眸,低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未曾想過害你,只是——別有苦衷。”

 秋雙雙聲音有點顫抖,驚恐地說:“你究竟是誰?”

 “我……”薛不凡抬頭,眼裡閃過種種情緒。

 03從揹包裡取出“沒有什麼用的冰棍棒”,寂寞地拿在手裡。

 這種時候,真的需要吃點什麼的。

 薛不凡聲音似有萬般不得已,輕聲開口:“我是……”

 “稍等。”鳳訣打斷他的話。

 當著兩個人的面,她從儲物戒中取出地毯方桌茶爐置於一旁,人也於蒲團中落座。不多時茶香嫋嫋,鳳訣品著茶,慢抬手,向薛不凡和秋雙雙兩人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旁邊二人:……

 突然感覺腳下的石板變成戲臺了呢。

 捏著冰棒棍的03窩在茶壺蓋上方,面前擺著一排看得見吃不到的小點心,但感覺跟剛從不一樣了!它炯炯有神地盯著與和她們截然不同氣氛的主角和配角。

 “……我姓薛,名不凡,東洲連山派弟子。”薛不凡的聲音一改之前的不得已,盯著茶香四溢的方桌,乾巴巴地說,“之前我靈根出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偽裝進崇山秘境尋求根治靈根的方法,偽裝是為了躲避仇人。”

 秋雙雙也乾巴巴瞪著方桌,尷尬地說:“哦……我之前已經給你說過我的來歷,我還是那個身份。”

 薛不凡:“嗯……”

 秋雙雙:“……嗯。”

 03敲了敲冰棍棒,歪頭道:“為什麼他們要看著宿主說話?”

 而且情緒沒有之前起伏,人類真是善變的動物。

 鳳訣嘴角的笑藏在茶杯後,她斂眉,忽而抬眸,目光震懾地看向前方二人,不滿道:“你二人說話看我作甚!”

 為表示不滿,她揮袖怒了一怒。

 薛不凡和秋雙雙瞬間回神,立刻看向對方。

 “……”

 看一眼,尷尬叢生。

 “咳。”薛不凡清清嗓子,察覺自從鳳訣出現後他所言所行都在被鳳訣帶著走,而鳳訣本人卻像高高在上的旁觀者,令薛不凡心情複雜,惱火之餘又是惆悵。

 師父說他被人厭棄是因為無用,若是他靈根沒有被廢修為尚在,也不知鳳宮主對他是否還是這般態度。

 “秋小姐。”薛不凡對秋雙雙說,“我沒想到升階後的崇山秘境內部規則跟著改變,若不是我給你的偽裝符你也不會落得跟我一樣的境地,這段時間你過得很辛苦吧,都是我的錯。”

 主角的聲音很配得上他的定位,關切的語氣讓秋雙雙想到進入秘境後的遭遇,委屈得就要哭出來,但當秋雙雙抬著淚眸,對上薛不凡偽裝後的臉,還有旁邊撲鼻的茶香……悲傷瞬間遠去。

 “還,還好,剛開始確實差點沒命,好在遇到鳳宮主。”秋雙雙餘光瞄瞄坐在金紅地墊中優雅品茶的鳳訣。

 鳳訣嗤笑,冷聲道:“既然你們續完情,便說正事,怎麼出去?”

 薛不凡皺起眉,而秋雙雙方才注意到眼下情況,驚訝地左右張望,打量這個牢籠般的房間。

 他們在的地方是方方正正的密室似的監牢,牆壁由一米寬的石塊疊起搭建,石頭間沒有一絲縫隙,彷彿一整塊石板。在這片牢籠中,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一絲風聲。

 秋雙雙試著用靈力照明,可是她的靈力被壓制,釋放出來的靈力還沒有冒出光亮就熄滅在黑暗中,只能用鳳訣放出的火焰照明。

 薛不凡道:“若非鳳宮主,我們只能摸黑想辦法了。這間房很古怪,牆壁不知用的什麼石頭,刀槍不入靈力不催,無法破壞。”

 鳳訣抬手,毫不猶豫向著牆壁拍出一掌,空氣中似有鳳鳥輕鳴,靈力撞在石壁那刻淡淡的水波浮現,將鳳訣的攻擊輕鬆化解吸收,牆壁沒留下任何痕跡。

 “呼。”鳳訣吹吹指尖,慢條斯理地說,“確實。”

 薛不凡:“……”

 看來他在鳳訣眼底一點不值得信任。

 “那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啊!”秋雙雙驚恐道,黑暗中的眼神充滿不安。

 薛不凡連忙安慰道:“讓我們一起想辦法,一定能出去!”

 秋雙雙剛想點頭,聽到鳳訣悠然地說:“就算出不去,憑你的壽命,也能挺個百餘年,慌什麼,沒準下個百年秘境開啟時,還能有新朋友過來接替你。”

 秋雙雙眼瞬間紅了,跺了下腳,嗚嗚哭起來。

 “我不要在這裡關百年!我要回家!孃親,爹爹……”

 薛不凡褶皺的老臉更皺了,看起:“鳳宮主只是在逗你,若是沒有辦法,宮主她怎麼會說這種玩笑話?”

 秋雙雙放下抹淚的手,哭唧唧道:“真的?”

 “真的。”薛不凡笑著遞給秋雙雙一方手帕,溫聲道,“莫哭了。”

 鳳訣看向03,挑眉。

 他就是這般開後宮的?

 比話本如何,好看?

 03火柴棍伸進體內掏了掏,掏出兩瓶數據捏成的辣椒麵。

 辣眼睛,辣眼睛。

 鳳訣眼底笑意更深,一手捧茶,一手撐著側臉,目光落在漂浮的系統身上,口吻輕慢,道:“遙想不久前,薛公子靈根被廢,在宮殿質問我時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沒想到如今卻是柔情蜜意,彬彬有禮,真是人不可貌相。”

 “嘖嘖。”

 03跟著:“嘖嘖。”

 秋雙雙茫然地看看薛不凡,又看看鳳訣。

 薛不凡臉皮一緊,立刻道:“宮主說笑了,不管是誰,遇到跟我相同的事怎能保持平常心。”

 哦,現在倒是平常心了?

 鳳訣眼睛一轉,故意問:“你的靈根如何修復的?”

 03飄過去,飄在薛不凡左手旁,盯著他拇指上戴著的黑曜石戒指。

 在嗎?有老爺爺嗎?

 被問的薛不凡表情僵住,半晌道:“機緣巧合。”

 秋雙雙仰著頭,讚歎道:“一定是大機緣吧!”

 呵。

 鳳訣表情有點涼,半晌後她皺眉,不悅地看向站著的兩人。

 “怎麼,不是要找出去的辦法,非要我請你們動手?只站著看,白白浪費我的靈力不成!”

 被她呵斥,薛不凡和秋雙雙同時挺直身體,聽訓似的說:“是。”

 秋雙雙已經習慣聽鳳訣的命令了,倒是薛不凡表情微妙,看了眼渾身上下寫著“懶得動”三個字的鳳宮主,嘴角抽動,繼續在房間裡搜尋。

 03故意飄在薛不凡和鳳訣之間,舉起火柴棍對鳳訣打了個x。

 宿主不可以盯,但03可以盯盯。

 03盯著薛不凡的戒指。在角落裡摸了什麼,03眼底的主角嘴巴動了動。

 “實力為尊,罷了。”

 03歪了下球。

 過了會,它無趣地飄回鳳訣肩上,看著忙碌的秋雙雙和薛不凡,頭頂冒出歎號。

 啊!

 秋雙雙走到角落的火團旁,藉著火光觀察牆面,手掌不知不覺在牆上搜索。這間房內部並不小,不多時秋雙雙走出火光外,她猶豫地轉頭看向鳳訣,想問問鳳宮主能不能將角落的火團移過來些。

 但當她轉頭看向鳳訣時,卻莫名呆住。

 房間內共有八團火,飄在四個角落的火團,還有四團火焰縈繞在鳳訣身側,將她所坐之處照得清晰可見,與旁邊環境對比,鳳訣彷彿置於宮殿之中,地毯上的金絲在火光中流動著燦燦光芒,與她本人身上硃色法衣中的紋繡交相輝映。

 鳳訣名聲顯赫,即使被父母約束家中的秋雙雙也聽聞過的婪央宮宮主的名字。此刻鳳訣衣冠齊楚,頭戴金釵玉墜,眉心浴火凰紋不僅沒柔和她的眉眼,反倒令她的美越發銳利,唯有鬢旁插著的紫花枝成為她身上唯一的溫柔。

 察覺到她的目光,鳳訣抬眸,對上秋雙雙的視線。秋雙雙一驚,連忙低頭,視線落在鳳訣的手上。

 那捏著茶杯的手指指甲染著嫣紅的顏色,其上勾勒著金線。這兩種顏色構成婪央宮宮主的威嚴氣勢,讓秋雙雙一時自慚形穢。

 她穿著鳳訣給的衣服,卻沒有一點可以比擬鳳訣的地方,明明她天賦極佳,是雙親的驕傲,是秋水門弟子殷羨的存在。

 聽聞鳳訣十歲築基,她雖慢鳳訣五年,但築基成功後母親激動地說她未來成就不在他人之下,可出來見到鳳訣秋雙雙才知道,天才和天才之間依然有差距。

 一股濃烈的情緒漫上心頭,令秋雙雙倍感煎熬,甚至生出幾分無能的怒氣。她摸著牆的手不知何時絞在一起,將手指捏得發紅,兀自陷入思緒中,被薛不凡叫了兩聲名字後恍然回神。

 “秋小姐,可是有何不妥?”薛不凡問。

 秋雙雙連忙擺手,敷衍地對著薛不凡笑了笑,只道無事,她躲避似的往旁邊走,沉默地做事。薛不凡以為她還在擔憂無法出去的事,不好多說什麼,心想只要找到出去的辦法,應該就能讓秋小姐開心起來。

 鳳訣冷眼旁觀,眼底染上一層凝重。

 這個地方靈氣極為稀薄,靈力回覆速度極慢,但這對儲物戒裝滿靈丹妙藥的鳳訣來說並不算什麼,真正讓鳳訣驚疑的,是這片空間內,似乎有擾亂心智的東西存在,剛剛秋雙雙明顯差點著了道。

 不過……鳳訣目光落在薛不凡背上,皺眉。

 他倒是一點事沒有,難道這也是所謂主角的優待?

 鳳訣思考時,一團光團從她背後的牆優哉遊哉地飄出來,繞著她飛了兩圈後,落在桌上,火柴棍在身體最圓的地方叉住。

 03:回來啦。

 鳳訣垂眸看向03,用眼神示意。

 發現什麼了?

 就在不久前,03頂著星星眼氣泡,非常顯眼地在鳳訣面前晃來晃去,好像在等待什麼,氣泡裡的表情包統忸怩。鳳訣恍然大悟,指了指身後的牆,銀白色的圓統就“咻”地飛出去。

 再也不像之前初遇時叫它去懸崖下打探,說著什麼宿主任務宿主做,遵守規則的那些話。

 已經逐漸成為認真完成宿主任務的好統形狀!

 “以宿主為中心,百米範圍內除了厚重的磚石就是空房間,沒有任何人類痕跡。”03一邊跟鳳訣彙報,一邊拉開地圖。

 地圖上圓形的區域中每隔十米便有一間房,03將它能探索的區域繪製成為地圖。

 “看這裡。”03展開地圖,放大其中一處,一人一統面前頓時出現一堵牆。

 03鬱悶地說:“我剛剛卡在這道牆裡,請宿主起身,走到對面牆邊,我去這面牆後看看。”

 統的氣泡裡出現舉著望遠鏡觀察的小03。

 鳳訣輕笑,道了聲好。

 她起身,按照03所說的往前走,03晃晃悠悠飄在前面。

 鳳訣傳音與它:“每次看到你的地圖我都忍不住讚歎,若將世間輿圖法器放在一起比較,你就是其中極品,03,你著實有用。”

 飄在空中的03沒有轉圈,頭上氣泡飄出消失,又飄出。

 03說:“我還可以更有用。”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更有用的辦法。

 它頭頂的氣泡裡冒出氣泡統滿頭大汗拔蘿蔔的表情包。

 鳳訣被它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逗笑,問:“這也是主系統給你的?”

 “不是,是我在主系統發送的代碼基礎上創造的。”03謙虛道,“是並不難解構的小功能,這種表情包我隨時可以捏千萬張,沒有好在意的。”

 鳳訣搖搖頭,說:“很可愛,我很喜歡。”

 正準備入牆的03頓了下,轉過頭來,看向鳳訣。

 鳳訣疑惑地與它對視。

 嗯?

 “一切正常。”03說,就這樣倒退著往牆裡飄,在它即將沒入牆裡時,垂下的火柴棍突然舉起,從飄起的氣泡裡面摘下桃心,拋向鳳訣。

 宿主喜歡?

 給你。

 銀色的統消失在牆裡,那顆被拋出來的心穿過鳳訣掌心,悠悠下落,消散。鳳訣盯著光芒消散的位置,彎起嘴角。

 “鳳宮主。”薛不凡走過來,問,“可是有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