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幕 作品

第 9 章 郡主

 因為魏祁剛才的寬厚,讓她覺得自己也該大度,所以主動讓他去姨娘處。

 反正這麼多年江姨娘也沒孩子,再說……她好像也不太在意誰誕下長子。

 她這話說出來,自覺賢惠,魏祁卻是多看了她一眼,半晌未言語,那神色裡也看不出讚賞的意味道,最後只回道:“不用了,我就去景和堂吧,正好那邊還有些事沒做完。”

 “是……我讓人送大爺過去。”宋胭道。

 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又對魏祁歎服幾分:到底是朝中大員,行事穩妥,既娶了她,就給她應有的尊重,新婚期絕不去姨娘那裡。

 魏祁披上衣服走了,待他身影徹底消失在院中,宋胭才回房,坐到床邊,長長舒了一口氣。

 夜很靜,熄了燈,躺到床上,在一片漆黑中睜眼發了許久的呆,才在疲憊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東院的人都要去西院喝新媳婦茶,包括宋胭這個大嫂。

 宋胭先去景和堂等了魏祁,然後與魏祁一道去西院。

 新媳婦敬茶是大事,設置在西院後面的花廳,魏祁一進去,馮氏與二太太兩個長輩便馬上招呼過話,頗有一種眾星捧月的意味。

 整個國公府最有威信的自然是國公爺,但國公爺年紀大了,平常一般不理事,於是最受敬重的就是魏祁。

 魏家第二代裡,大老爺過世得早,二老爺三老爺都不頂事,第三代裡平庸的平庸,年幼的年幼,接上來的只有魏祁一人,他是如今國公府的支柱,理當被眾人簇擁。

 兩人被安排入座,整個廳堂裡,上首坐著馮氏與三老爺,左邊坐著國公爺,右邊是大太太張氏,再是二老爺夫婦,再右邊則是魏祁,她在他身旁。

 這時外面丫鬟傳話,五爺、五奶奶來了。

 沒一會兒,魏修與福寧郡主從外進來,宋胭有意沒去看魏修,只將目光瞧向福寧郡主。

 新嫁娘的她頭上戴著一套五鳳銜珠金釵,另配有四隻副釵,滿頭堆玉,貴氣逼人;身上穿的是硃紅色大袖衫,編繡五彩雲霞,奇異的是,那雲霞從不同的角度看,竟是不同的色彩,照得人神采飛揚,郡主又是寶滿的圓月臉,大眼、朱唇,滿是雍容華貴。

 聽聞她已有身孕,顯然月份還小,現在倒看不出什麼來。

 她自堂外進來,腳步沉穩,神態大方自然,絲毫沒有新媳婦的緊張,反倒是國公府的許多人都面露恭敬,態度恭謹。

 馮氏讓兩人到堂下,叫魏修帶著郡主去拜見國公爺,給國公爺敬茶。

 國公爺連忙推拒,讓魏修給親生父母敬茶。

 最後客氣一番,魏修帶郡主先給父母敬茶,再給大爺爺國公爺敬茶。

 再是張氏,二老爺二太太,然後就輪到魏祁與宋胭這對大哥大嫂。

 “這是東院的大哥,大嫂。”魏修朝郡主介紹,一臉心如死灰的頹喪模樣,毫無生機,也沒去看宋胭,而福寧郡主則在他開口後直直看向宋胭,眼裡帶了些打量與挑釁。

 這是很明顯的把她當作情敵的神色。

 當初她與魏修的婚事雖未刻意張揚,但也沒有刻意隱藏,福寧郡主既然要嫁魏修,當然將一切打聽得明白,知道兩人的關係。

 宋胭迎著這神色,刻意神色自然,又唯恐被人看出端倪,露出笑道:“郡主貌美,氣度不凡,五弟有福氣。”

 她是長嫂的語氣。

 “嫂嫂謬讚了。”福寧郡主回了一句,從丫鬟手中接過茶盞,朝向魏祁道:“大哥喝茶。”

 魏祁神色平淡地接過茶,福寧郡主又執茶盞遞向宋胭:“大嫂喝茶。”

 宋胭接了茶,將事先準備好的一串南海珍珠遞向她:“沒什麼好東西,這珍珠品相秀氣,郡主可以戴著玩玩。”

 福寧郡主接過,將那珍珠項鍊淡淡看了一眼,回道:“多謝大嫂。”

 然後兩人就往三爺三奶奶那邊去了。宋胭靜坐在椅子上,臉上仍帶著很淺的一絲絲場面笑。

 敬茶結束,有些人留下同馮氏說話,宋胭、魏祁與張氏、魏芙往東院走。

 進了東院的門,張氏道:“老大,老大媳婦,你們過來一下。”

 魏芙扶著馮氏,此時看一眼宋胭,宋胭撞到她的眼神,又看向魏祁,魏祁臉上一派平靜,看不出神色。

 但魏芙的眼神是能看出昨晚的事。

 毫無疑問,魏芙先去向魏祁告了狀,然後又去向母親告了狀,似乎不把這事弄個明白不罷休。

 宋胭到底有些忐忑,不知在婆婆的怒火下,魏祁是不是還能像昨夜那樣寬厚。

 幾人都沉默著,一路走到宜安院,張氏朝魏祁道:“你同我進來吧。”

 “是,母親。”魏祁道。兩人一同進了屋內。

 張氏住的房子也是五間大房,外有抱廈,宋胭和魏芙都留在抱廈內,魏祁同張氏去了內室,裡面應該已經開始說話,但外面聽不見。

 魏芙在抱廈內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冷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多行不義必自斃,大哥善待弟妹,但我們國公府也容不得有人行些腌臢事,髒了這府邸。”

 宋胭自然知道她在說自己,隱忍片刻,終究是氣不過,回道:“若心中腌臢,便看什麼都腌臢。”

 魏芙冷哼一聲,一副“你等著”的意味。

 房中,張氏問魏祁:“這事你準備怎麼辦?”

 魏祁問:“什麼準備怎麼辦?”

 張氏壓著怒火,不解道:“是懲戒,還是通知宋家,總要拿出些態度。我就知道這樁婚事答應不得,只怪你祖父為了他自己的名聲,全不顧你!果然,這還沒幾天!”

 魏祁問:“通知宋家做什麼?母親又是哪裡了幾句話,又何至於去告訴岳家?”

 張氏不敢置信道:“這怎麼是說幾句話?他們說的什麼,拉扯的什麼,你能相信他們沒點苟且?”

 魏祁平靜道:“母親,捉賊拿贓,你不能臆測,因為嫂子同叔子在園中說幾句話就疑人有染,這太荒唐,就是去了公堂也沒人能同意。”

 “他們不是平常的嫂子和小叔子,他們原本是要成親的!當初兩家有婚約,她都去過西院好幾次,我還看見五郎當初拿眼瞄她,朝她笑!”張氏道。

 魏祁看向母親,聲音溫醇而擲地有聲:“母親,您若不同意這樁婚事,當初便該迎上祖父,極力反對,您畏於祖父威懾點頭了,就不該拿兒媳當罪婦。

 “宋胭嫁給我時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過門後也勤懇本分,過去的事您當它沒事,便沒事,您成日當一回事,那便家無寧日。我已死了一任妻子了,如今再娶,只盼後院安寧,妻賢子孝,不讓我操心。”

 張氏沒了話。

 她仍然不高興,就是對宋胭不喜、對她有意見,可她說不過兒子,便板著一張臉道:“你是見她有幾分顏色,被她迷住了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