洳宮仙幽 作品

第136章 時空帶貨?

 同先前的老翁一樣,支遁並無恐慌害怕的意思,反而露出了攀談的想法。

 這裡畢竟是斑駁歲月片段,也可理解為一個精神場域之中,但又結合了時空與風水。

 屬於一片特殊之地,難辨其存在的意義,故此發生任何奇怪的反應和事情,都屬於正常。

 因為不足為奇。

 其他僧人的敲擊木魚聲並沒有停止,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似乎已經沉浸到忘我的佛法中。

 葉秦沉吟片刻答道:“因緣而來,故由此一遊。”

 他說的有些模糊,支遁卻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再繼續追問,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葉秦爬到了不遠處的蒲團之上,只可惜蒲團太小,根本無法完全容納整個蛇身,反而被蛇身覆蓋。

 “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能夠修煉到如今這個地步,必定是經歷無數磨難,著實有些不易,讓貧僧佩服不已。”

 回想起先前種種,的確如同支遁所說,葉秦的修煉之路,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畢竟他是天地間唯一的修煉者,修煉的道路全憑自己領悟摸索。

 “雖然不易,卻也樂在其中。”

 支遁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微笑誇讚,“好一個樂在其中。”

 葉秦也頷首,卻並未多說,只是打量了一番支遁。

 看得出來支遁地位不凡,否則也不會坐在首位上,率領眾僧唸經講道。

 可葉秦卻發現他身邊放著的並不是佛經,竟然是另外一本玄學書籍,實在是有些顯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葉秦的目光,支遁笑著解釋道:“世人認為佛玄不能兼容,我卻並不認為,兩者其實是有共同之意。”

 玄學家主張“清靜無為”,佛學家主張“安般守意”。

 “安為清,般為靜,守為無,意名為”,“安般守意”就是“清靜無為”。凡此種種,都說明佛學與玄學原本是可以相容的。

 葉秦也頗為贊同他的觀點,“的確如此。”

 世間大道三千,終究是殊途同歸。

 就像葉秦本是修道之人,但有時也會在寺廟當中尋求機緣,就好比修煉之初的白骨觀,本就是佛教說法。

 不管是何種力量,只要能夠為自己所用,轉化為自身的東西,那麼就沒有錯,學以致用便是如此由來。

 “佛經深奧,而玄學相反,若是以齊物、本無、重玄、至無、空豁等等這些玄言妙語加以解釋佛法,那麼晦澀難懂的佛學義理也會變得簡潔明瞭。”

 “不管修心還是修道,講究一個世間萬物為我所用,芸芸眾生,不帶偏見前行,才能走出真正大道。”

 “佛又如何,玄又如何,若是心中有佛,哪怕汲取別家學說,也只是充實佛理而已。”

 葉秦的話如同一道涓涓細流,流淌進了支遁心底,他恍若醍醐灌頂,手上不停轉動的佛珠也停滯了一瞬。

 這樣的觀點,支遁先前也曾與旁人提及,但大多數的人要麼就是強烈反對,要麼就是為了迎合他。

 有厭惡者認為他不倫不類,將佛玄結合在一起,根本就是有辱佛門,喜好者則是認為他別出心裁,走出了條獨特的道路,只會連聲恭迎。

 卻從來沒有人像葉秦這樣,能與自己說上一二。

 “阿彌陀佛。”

 支遁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如果說原先他對葉秦是好奇還有驚訝,現在已經被尊敬所取代。

 支遁忍不住感慨,“施主別出心裁,見解獨到,實在是讓貧僧佩服不已。”

 畢竟葉秦的經歷擺在這裡,一世為人,一世為蛇,又是悟性超凡,如今進入歲月片段,本就帶著一種俯瞰姿態,所以心態上要寫意很多。

 支遁幽幽嘆了口氣,“只是世人觀點已經固定,心中的成見如同大山,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玄為佛用,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卻是有些困難啊。”

 葉秦寬慰道:“儒道都能夠互補,那麼玄佛也能夠合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葉秦的話讓支遁精神為之一振。

 最開始佛道兩家是不容的,因為雙方觀點、信仰都有所不同,而且佛教是從外界傳道而來,道家對此並無好感,認為佛學侵佔自己的地盤。

 再加上信徒香火這些原因,所以雙方一直都有矛盾,但是隨著後面佛教的本土化,漸漸在這片土地紮根。

 道家和佛家文化互相影響,矛盾也沒有之前那樣大,竟然也有漸漸融合、互幫互助的趨勢。

 寺廟裡面煙火嫋嫋,誦經聲不絕於耳,金身佛像目光慈祥,看著下方一人一蛇相談甚歡,場面雖然奇異卻是莫名和諧。

 “不知施主對‘各適性以為逍遙’,這句話有何看法?”

 這句話出自《莊子·逍遙篇》。

 意思是說,人們只須隨心所欲,而不受外物的羈糜和牽累,就能自由自在地作“追遙遊”——達到莊子和玄學家們所追求的精神境界。

 葉秦沉吟片刻,似是也陷入了沉思,不知過去多久,這才回答道:“如果說隨心所欲就能達到逍遙的境界,那麼,夏桀和柳下蹠隨心所欲,濫殺無辜,也算逍遙了,豈不是玷汙了逍遙的美名?”

 “物物而不物於物,則遙然不我得;玄感不為,不疾而速,則逍然靡不適,此所以為逍遙也。”

 承認客觀事物的存在,卻能超然於這些事物之上,不論是非得失,自由自在,這才是真正的逍遙。

 支遁看著葉秦那雙蒼翠的蛇瞳,恍惚間看到了一片廣闊的天地,能夠包容萬物,芸芸眾生相在此顯化出來,逍遙之姿,盡在其中。

 他恍惚中看到一頭龐大的鯤鵬從其中躍出,乘風而起,扶搖直上,隨後化為大鵬遮天蔽日,連帶著葉秦的形象都變得高大起來。

 有那麼瞬間,支遁覺得自己渺小到了極點,好似天地之間的蜉蝣。

 再次定睛一看,還是身處寺廟當中,什麼都沒有變化。

 眼前的大蛇卻是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神性。

 支遁手上的佛珠轉動的越來越快,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昭示著主人不平靜的心情。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見解,恍若心中的迷霧被葉秦緩緩撥開,他追尋這麼久,終於隱約看清楚了那遙不可及的彼岸。

 “敢問施主,對‘般若’又有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