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只是這畫似乎浸了水,快要爛掉了。

弟子似乎想起什麼一般,忽然叫道:“他看起來,好像是,準備跳下去。”

沈乘舟渾身繃緊,他想起之前準備挖謝紓金丹時,他有來過。

還在深夜,床上沒看到人,他以為少年又逃跑了,憤怒和說不清的情感混亂在一起,他握緊劍柄,森白的骨節突起,喉嚨中溢出一聲怒笑。

永遠不乖。

他就該把他的手筋和腳筋挑斷,這樣,他就再也不會闖禍了。

他冰潔如玉的外表下,一顆陰暗的心蔓草叢生。

然而剛轉過頭,他就怔住了。

那本該消失的少年站在窗邊,窗外樹影婆娑,他披著一層月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謝紓!”他提著劍,揪起他的衣領,少年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被他一掀,嘩啦啦地落下,露出蒼白瘦削的胸膛和染著血的繃帶。

“你又想做什麼壞事,我警告,”

沈乘舟話還沒說完,對上了謝紓的眼睛,呼吸一窒。

那是一雙極空洞的眼,他像是被撤掉傀儡絲的木偶,沒有操控後靈魂也剝離了身體,他垂眼站在原地,月光被樹梢切碎,跌落在他半透明的臉上,他不說話,也不動,毫無生機。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雙眼睛時,他的五臟六腑像是被劇烈擠壓了一下,眼皮直跳,指骨顫了下。

一種快要失去某種重要東西的預感篡住了他,他手背蔓延青筋,一直到小臂上,彷彿在剋制什麼。

但是他最後也只是把謝紓扔回床上,在少年無意識的痛叫中,用繩子把他像狗一樣拴在床邊。

他不知道的是,那是謝紓第三百七十五次離開靈魂離開肉|體,他漠然地看見自己像是毛毛蟲一般蜷縮起來,又被沈乘舟殘忍地打開,像是一張紙被一寸寸強制性熨平,燙得他生疼。繩索在他身上留下青紫的印記,接著有弟子推門而入,他們手上是保存靈丹的匣,和止血的繃帶,他被冰冷的刀進入,針線在他身上來來回回地遊走著,好像他是一個縫縫補補的破爛。

窗外的黑夜是那麼濃稠,像是永遠也等不到白晝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