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崑崙山邊界,暴雨如注。洪水從千萬裡高的天空上傾盆而下,狠厲地砸下一大片血紅落花,一片霧靄沉沉,雲煙瀰漫。
斷天閣上,沈乘舟陰沉著臉。
斷天閣是崑崙建立在忘川河旁專門用來監守的哨塔,而此時,透過雨幕,可以看見不遠處立著一道石碑,上面龍飛鳳舞刻著一道血字,慘白鬼影一般寫道:
莫近此處,擅入者死無葬身之地。
石碑旁懸掛著一串又一串的銅製印鈴,被小臂粗狀的麻繩吊著,與不遠處的忘川河隔絕。此時,這些平日裡安靜無聲的印鈴正瘋了一般在暴雨中劇烈搖動著,像是千萬的厲鬼冤魂齊齊尖嘯,如催命潮水般的叮噹聲急促得令人頭皮發麻,甚至有好幾個印鈴震掉在了泥上。
“叮叮叮叮叮——”
沈乘舟一身白衣,衣袖間鑲著的銀邊隱約閃爍著光澤,玉冠長髮,負手而立。他陰沉的眉眼間一片漠然,身後是下跪的崑崙弟子,匍匐在地細細地顫抖著。
“宗主,我沒想到。”弟子惶恐地試圖辯解道,“血觀音嫁入崑崙,高攀了您,本應該是他三輩子修來的福氣,做夢都合該笑醒。可他居然還不知天高地厚地逃走,真是下賤無恥——”
他猜出宗主應該極其厭煩噁心血觀音,便試圖通過辱罵謝紓的方式為自己開脫。然而他話音未落,就被沈乘舟淡淡的一句話給堵住了嘴,神色慘白起來。
“二十靈鞭。”
弟子一窒,他心驚膽戰地看了祝茫一眼,低下了頭,直接被拖了下去。祝茫神情恬淡,看都沒看那弟子一眼,輕輕碰了碰沈乘舟的手,溫聲說道:“乘舟,別心急,謝紓不會有事的。”
“我心急?”沈乘舟喘了幾聲,冷笑一下,厭惡道:“我管這邪魔外道做甚?他是我人生之恥,我恨不得他被挫骨揚灰。”
祝茫笑著用“嗯”了一聲,他大病初癒,聲音黏黏糊糊的,整個人弱柳扶風,在暴風雨中如同一葉扁舟,下一瞬就要被掀翻,看上去楚楚可憐。
可即使如此,他也貼過來安撫沈乘舟,眼裡滿是柔情萬分的依戀之色。
沈乘舟被他眼裡的依戀之色觸動,滾了滾喉結,聲音柔下來,拍了拍祝茫的手,算作回應,“阿茫,你身體剛好,不應該過來,這裡有我就夠了,快去歇息吧。”
祝茫搖了搖頭,體貼地道:“忘川河暴動,我不放心你。”
“生死之事,怎可胡鬧?”沈乘舟不贊同地皺眉,他身後是數十位崑崙弟子,皆為高階修士,“忘川河毗鄰無澗鬼域,裡面鬼修無數,此處有我駐守,你不應該冒險。”
“更何況,怕是新任的鬼王上位了。”
提到無澗鬼域時,他的臉色凝重,而談及“鬼王”兩個字時,他總是冷酷嚴厲的臉上隱隱約約露出深深的忌憚。
正如界碑所言,無澗鬼域是九州中最為險峻的禁地,進入者十死無生。
據說,裡面全都是生前慘死,怨念極重,無法超度轉世的鬼修。
鬼修者,來去無蹤,性情不定,人行邪道,違抗生死,逆天道而行之。
上古時期,鬼修禍亂,被坐化蓮佛與崑崙老祖聯手將鬼修封印於崑崙邊界,忘川河外,二人雙雙隕落。而眾鬼爭鬥,互相殘殺,幾乎每逢百年,便誕生一名“鬼王”。
鬼王一出,天下大亂。
祝茫被沈乘舟拒絕,有些傷心,低聲道:“是我拖累了你,我這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