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首領，自然是第一流的

風雅此言一出，李儉神識疾閃，將諸位首領籠罩其中，觀察動靜。

風雅的說法並不在李儉意料之外，恰恰相反，如果風雅不說，李儉也會提及此事。

如果某事件可被控制著發生，在技術層面不能斷絕該事件的形成邏輯，又不希望該事件繼續發生，顯然只剩下幹掉會給事件起始推一把的傢伙這一條路了。

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就解決產生問題的傢伙，這是一門智慧。

技術上脫離鎮魔碑形成有效封印可能很困難，但封印對面的傢伙如果不敢露頭，而用一些奇技淫巧使此世修仙者減員，那麼其戰鬥力究竟如何，可就值得一搏。

情況再差也不過是“對手是一群遊戲人生的大佬，使用奇技淫巧不過是覺得好玩，自家過去露頭就被秒殺”。但如果情況差成這樣，是否主動出擊，在敵人眼裡都是待宰的魚鱉，連羔羊都算不上，是否出擊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那為何不選擇一種讓自己更心安理得的死法呢？

風雅話音落下，明室一怔，重複著：“過去看看？”

“過去看看。或許落入那邊的戰士們只是無法與我們聯繫，在另一邊奮戰；或許到那邊更能操縱空洞，可以把建立封印的土層收掉，也可以把它還回來。”

“你知道對面是什麼樣子？如果那邊沒有什麼‘對面’呢？”

“什麼意思？”

明室一指腳下：“如果那層空洞只不過是一層貼在坑底的東西，不過是產生陰風的源頭，修仙者碰到它就會被碾碎，那我們不過是對著一座強大的自然法陣衝鋒，只是死亡罷了。”

“你想的也有道理，但我豈會如此無謀？我所言的‘過去看看’，可不是讓各位就這麼過去。各族戰士落入其中，到現在也沒見有誰回來，那我們就算試圖一觀，也不應該就此前去，總得找點試探對面的辦法。”風雅探爪一撫，將身前荒地抹平，好像鏡面一般。

“你已經有計劃了。”

“談不上計劃，不過是些簡單的想法，”風雅越說越自信，胸有成竹一般，探出指爪，尖刺紮在如鏡地面，輕輕點出一粒小洞，“咱們當然不能徑直衝過去，不管那玩意是什麼，我們得先丟點東西過去。”

對待“天坑”，當然要用對天坑可用的辦法。不知道坑有多深，就扔一塊石頭，聽石頭在坑內翻滾掉落，什麼時候傳來最後一聲落地巨響。

封印下的空洞不是天坑，扔石頭可能沒什麼用，但修仙者們有的是可以丟的東西。

就算修仙側可以丟的東西丟完了，非修仙側還有得是東西可丟呢。

“這倒是值得一試。”黑承眼睛都亮了，它正惱火戰士們被封印突然消失猛坑了一把，琢磨有什麼辦法可以報復，風雅所說，正合它意。

想要報復的心情並不只黑承獨有，眾首領能在安頓好自家戰士後不謀而合地湊到一塊，各個心中都有拿空洞撒氣的情緒，不過是或多或少，有的首領表現得更理性，有的首領表現得更感性罷了。

尤其是李儉，別看他現在好像一副冷靜的樣子，等妖獸首領們發言，整段對話幾乎都由妖獸們推進。實際上，但凡風雅一句話說得不夠主動，計劃推進不下去，他都準備好立刻補刀，推著同盟對空洞、以及空洞另一邊存在的東西進行大復仇。

畢竟，在場的諸位首領中，其它妖獸都是實打實的族群首領，它們的治理手法或許不太先進，但心中大多數時候都想著自己要為族群著想，而不能只有自己。

李儉則不然，他在同盟做的雖然是“同盟中流砥柱”“人族首領”的形象，但他真不是人族首領。讓他為族群考慮，他的考慮邏輯中可不會有“自己死了，決策層就會缺人”的鏈條。

如果自己在行動中死了，會對族群有什麼重大影響嗎？他覺得不會，他更不會覺得自己會在這種行動中怎麼樣。

李儉的想法和風雅差不多，他要對空洞採取最積極的行動態度，設計一整套從輕到重的試探方案，直到找出一條能讓自己衝到空洞另一邊大開殺戒的路線——既然自己的戰鬥力莫名其妙得高，那就以此讓自己通達本心好了。

眾首領連連稱是，李儉也在其中支持，眼見得眾望所歸，風雅十分滿意，邁步到懸崖邊上，看著天坑底下的空洞，逐漸適應直視空洞帶來的理智轟炸：“鎮魔碑底下的平臺正是給我們休整行動的好地方，在那裡做準備，不論是要做什麼，只要我們還留在平臺上，就不至於落入空洞。”

“我也正有此意。既如此，我等還在這作甚，先到下面等著，帶足戰士，將平臺一線守住。上方有大軍準備，平臺有精銳防備，就算空洞中突然躥出什麼，也比我們在天坑邊上等著更好。”礫金聽了，恨不得立刻行動。

“這樣如何？”風雅環視四周，果然得到一致贊同。

“在平臺駐守肯定有用，鎮魔碑不知是誰留下的產物，但它最底下這一線平臺總不是沒有理由硬生生留下的，我等藉助平臺駐守，暗合天意。”李儉難得在首領會議中假託天意，聽著倒不像是他的發言。

“只不過，在行動之前必須明白，我們挑選的精銳可得對空洞帶來的理智影響有充足防備。這次不比剛才，不是偶爾瞥見空洞才會帶來理智影響，而是就在空洞最近處駐紮，防備的就是空洞本身，不論是神識還是視線，都得集中在空洞上。這可比吹陰風刺激多了。”李儉說著，提醒各位首領，也提醒臨時指揮中心。

當然，臨時指揮中心肯定想得到這一點。

倘若說，這一次封印消失，吹出來的陰風在強度上比封印破漏時更弱，才讓諸多修仙者得以保持理智在鎮魔碑填充地塊行動，那麼看向空洞，帶來的理智衝擊可和封印破漏時沒什麼差別。

倒不如說，由於本次封印全部消失，隨便一瞥就容易看見特大面積的不可視之物，理智衝擊更上一層。

即使是李儉，方才封印消失時沒有防備，一眼看見空洞，一個不察就宕機了瞬息，雖然恢復得快，又有空間權能鎖住自身位置，使得李儉並未落入空洞，但理智瞬息失控乃是事實。

李儉能把自己的命負了，可不能因一時意氣，把別人的命也負了。

“這是應當。各位可不能再耽誤時間，陰風每時每刻都在增長，趕快挑選精銳戰士，我等一同去鎮魔碑底部平臺駐守。挑選的時候，各位可以想想，有什麼可以往裡頭扔的，我們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風雅說完，示意溫堅將聲音封閉打開，徑直飛出，安排戰士去了。

眾首領相互一視，封印突然消失時，它們曾有恍惚，竟不知自己要做什麼。現在心裡有了主意，對空洞有辦法，同盟又擰成了一股繩。

更何況，面對空洞突然襲擊，它們在那片刻恍惚，彷彿又回到在荒野中掙扎，要與世界掙命的時候。能從大自然中掙命的、從人類社會中掙命的，哪個心裡沒有“老子一定能搞定”的心氣？

這股心氣冒出來了，跑到明面上，敲碎阻撓它們行動的“理智”，咬著牙要將空洞打穿，那就沒什麼能阻攔它們。

……

同盟首領們挑選精銳戰士的方法相當簡單：三名戰士一組，一名戰士從天坑邊緣探頭，注視底部空洞，身邊搓一條法力絲線。另外兩位拽住出頭測試的戰友，一旦看見法力絲線歪曲不成形狀，就把戰友拉回來，檢查狀態。

如果看了幾眼就暈過去了，這種肯定不合適；看上一眼，法力絲線到處飆飛，更是失控標誌，這類戰士也得請回；緊緊盯著空洞，身邊法力絲線不僅沒亂，還能優美緩飛的，則是最適應環境的精銳，立刻請到底部平臺，做駐守第一線的戰士。

戰士們如此挑選精銳，首領們並不需要怎麼監管。他們戰心已起，交代戰士們自行選拔，再按捺不住，一溜煙地飛抵平臺，見到其他首領也如自己一般匆忙趕來，不覺相視一笑。

空洞就在平臺下，只要探頭，滿目所見都是空洞。如果空洞此刻冒出什麼怪物，首領們就是衝在一線的戰士。

比起經過挑選的精銳戰士，首領們是否具備更優秀的適應性顯然要打個問號。但作為首領，在這時候退卻，總覺得失去了什麼。

更不用說，出現在這，是他們作為首領，為自己謀的“私利”。

在後方調撥戰士對空洞發起復仇，哪有自己親手復仇更爽？

“各位都在這，戰士呢？”風雅笑著開口，一頭老虎顯得和藹可親。

“戰士們自己會挑，我們嘛，當然是第一流的，不需要挑，也就不必浪費時間，早點到戰場更好。”伏野挺直身子，展示自己的威武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