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依斷橋 作品

第92章 密談

“師兄,這五泉野怎麼感覺比邪月山還可怕,要不咱們先去玄衍閣吧?”

望著遠處的隨時都會躍出噬人的“野獸”,少女心中直打鼓,嬌軀更是忍不住後退兩分,青年見狀,暗歎一聲,鄭重道:

“師妹,天下之事沒有幾件新鮮的,我們追查賊人遠赴歸墟,還未如何就遇見賊人蹤跡,恰巧一個掮客出現,賊人消失,這掮客又知道賊人蹤跡,這一切串聯起來,你說這是什麼?”

少女驚呼一聲,隨後發覺不妥,低聲道:

“你說那個苟六是故意引我們前來的?師兄,那咱們還在這裡幹什麼?”

“世上無空穴來風之事,那苟六若真是作局,多少也清楚其間故事,而且我已和邢師兄確認,玄衍閣與玄一宗的人的確交過手,至於五泉野之事,”

青年眉頭微蹙,搖頭道:

“邢師兄說那是一處混亂之地,殺人越貨比起隕仙星有過之無不及,死個人太正常不過,那一個掮客卻能準確說出來涉事雙方的身份,要麼這件事大到按不住,要麼他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那個,只要在五泉野打探一番就可以清楚,若是前者,那追查賊人就要相當麻煩,若是後者,反而要簡單許多。”

能在百歲前修煉到假丹境,少女並不是笨蛋,瞬間就明白了青年的意思,當下也不廢話,與青年一同入了五泉野。

二人沒有穿那身扎眼的玄青長袍,而是又變作牛頭馬面,並在外面罩了黑袍,剛踏入五泉野,耳邊忽得傳來刺耳的怪叫,二人只覺得腦子刺痛,急忙固守心神。

“師兄,這裡也有怪蝠妖嗎?”

“不,是希草,對假丹境影響不大,用靈力將耳竅護住!”

少女依言行事,待適應後,二人向著深處慢慢走去。

——

玄衍閣,頂樓,劉昭瞧著還是昏迷不醒的眾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洩勁了?”

陳亦瀟收拾好擦洗之物,在劉昭對面坐了下來,

“倒不是洩勁,只是擔心聖羽門的人不會上鉤。”

瞧著少年蹙起的刀眉,陳亦瀟淡淡一笑,勸慰道:

“只要那兩個人不是笨蛋,必然會尋到這裡。”

劉昭沒有答話,他的計策畢竟簡單,有些東西經不起推敲,

“不一樣的,隕仙星的修士,但凡能活下來,並修煉至高深境界的,哪一個不是老謀深算,他們在歸墟的根基更不是我們能比的,自行追查的可能性更大。”

“這你就多慮了。”

陳亦瀟勾了勾額角的碎髮,解釋道:

“李將軍剛才傳來的消息說,聖羽門內部並不是那麼和諧,按所佔據的修行之地分成十二峰,十二位峰主又分成幾派,明爭暗鬥,互相傾軋,坐鎮聽雨樓的邢剛是某位峰主的一個玄孫,蹉跎兩千年不過金丹十境,突破無望,這才來了歸墟。

新來的二人是隸屬另一峰的親傳弟子,和邢剛一脈不怎麼和諧,要說幫助肯定有,但微乎其微,若是遇到危險,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

所以,你的謀劃沒有問題,他們要是想完成任務,一定會來找我們。”

聽到這一番話,劉昭心下稍定,又問道:

“玄一宗的消息還是沒打探到?”

“沒有,邢剛的嘴很嚴。”

陳亦瀟輕嘆一聲,悵然道:

“只有寄希望於那兩人了。”

劉昭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忽得,他直起身子,笑道:

“人來了,陳姑娘,一起會會?”

“求之不得。”

四樓,青年打量著眼前的披甲少年,暗自後悔來到此處,

“毫不掩飾自己的修為,他這是吃定我們了!”

青年深吸口氣,左手搭右手行了一禮,

“在下顧懷安,聖羽門第九峰親傳弟子,這位是我的師妹,鳳令柔。”

說著,鳳令柔打了個萬福。

“妾身見過二位。”

劉昭與陳亦瀟還禮,隨後也不廢話,直言道:

“二位是為了玄一宗的賊人來的吧,實不相瞞,我和他們也有些過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知二位仙長可願交劉某這個朋友?”

顧懷安眸光微閃,嘴角微微上揚,客氣道:

“劉前輩客氣,晚輩能與您同坐一席已然是三生有幸,豈敢與您論交情。”

劉昭嗤然,身上猛的爆出凜冽的氣勢,對面二人頓時臉色大變,想要有所動作,卻發現身體竟是不能動彈,體內靈力更是凝結若冰。

“別動。”

清冷的聲音傳來,方才還在劉昭身旁的陳亦瀟,此刻已來到顧、鳳二人身後,流光彎刃也架上咽喉。

“知道二位都有師門給的保命手段,你們也不想鬧得太大吧?”

“靈品法器!”

感受著脖頸的寒意,顧懷安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勉強道:

“誤……誤會!是晚輩不知好歹了!”

“不知好歹?”

劉昭玩味一笑,冷聲道:

“是你們自己找上的門,現在又說什麼不敢論交情,怎麼,瞧不起我們?”

看著劉昭的一對虎目,顧懷安忍不住嚥了口唾沫,他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修為只在金丹,有著護身法器,他就算打不過逃脫也不是問題,可現在呢,猶如砧板之肉。

“不敢!”

利刃在喉,顧懷安果斷的將膝蓋彎下,劉昭眉頭微緊,沉聲道:

“不用裝模作樣,直說吧。”

“賊喊捉賊!”

顧懷安暗罵一聲,面上極為恭敬,懇切道:

“晚輩知道前輩與玄一宗賊子有過節,恰好,晚輩二人奉師命追查他們,晚輩自知修為底下,卻也想盡些綿薄之力,不知前輩可否瞧得起我等?”

話音一落,劉昭神色忽冷,恍惚間,顧懷安只覺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是打柴遇見的那頭猛虎,冷汗登時打溼了衣衫,但隨即又被蒸乾。

“前……前輩……”

顧懷安努力讓自己笑起來,而後就看到對面的少年也咧嘴笑了起來,

“二位仙長出身名門,瞧得起劉某才是真的,二位請坐,看茶。”

話音剛落,陳亦瀟便將流光收回,顧、鳳二人這才鬆了口氣,也不敢喝茶,只是正襟危坐。

劉昭搖頭一笑,品了口清茶後道:

“你口中的玄一宗,也是我的敵人,現在我能告訴你的是,在歸墟,他們依託於獸人族不斷擴張,現下將手伸到了金剛星,無論是五泉野,還是酆泉荒野,這兩次都是因他們與金剛星的交易而起。”

顧懷安眉頭微緊,道:

“可否說的詳細些。”

劉昭也不隱瞞,將兩次交易說了個明白。

“招魂幡?!”

鳳令柔驚呼一聲,俏臉上露出些許懼色,劉昭眼睛一亮,暗道有門。

“鳳仙長知曉這招魂幡?”

“我……”

鳳令柔欲言又止,顧懷安心中一嘆,笑道:

“二位前輩莫怪,這招魂幡實在是兇名赫赫,在隕仙星可謂是臭名昭著。”

“請細講。”

見劉昭面色不變,顧懷安略一思索,開口道:

“招魂幡出自於上古魔教邪靈宗,這個宗門曾在數萬年前稱霸隕仙星,靠的就是這招魂幡。

傳說中,此幡需以自身精魄為主,輔以億萬生靈的血肉魂魄祭煉而成,一旦祭出,任你修為通天也只能被奪去三魂七魄,吸乾血肉精血。

彼時的邪靈宗宗主疏人去憑此幡橫行天下,不過千年就躋身渡劫境,甚至半隻腳踏入了傳聞中的真仙境,不過因其殺戮太盛,突破之時遭天譴而亡,自此邪靈宗沒落,招魂幡的鍛鍊之法也徹底失傳。

依前輩所言,玄一宗持有的招魂幡應當只是復刻品,雖有奪人魂魄之能,卻需要結陣才能發揮其功效。

前輩,是有朋友被招魂幡所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劉昭也不隱瞞,將戰圖南等人的症狀細細說了出來。

聽罷,顧懷安眉頭微緊,好半晌方才不確定道:

“晚輩曾看過一本奇人異事錄,上記載邪靈宗宗主疏人去在祭煉招魂幡時曾被其控制心神,險些被奪去魂魄,為了能駕馭它,疏人去自創了一門《定魂》。

這門秘法不但可以固守心神,也可以將離體的魂魄召回,修至最高境界,甚至能聚攏消散的魂魄,前輩的朋友尚剩一絲魂魄,不若試試召魂之法。”

“我已試過,並無用。”

眾人昏迷後,北冥舞窮盡辦法救治,召魂之法早已用過,劉昭自己也嘗試著以《清靈歌訣》找回眾人的靈魂,但絲毫無用。

“這……”

顧懷安略一遲疑,不確定道:

“若是這般,前輩朋友的魂魄恐怕不在招魂幡內,而是被打到了什麼地方,而且那個地方可以阻撓魂魄歸位。”

劉昭本以沉下的心再次提起,肅聲道:

“此話當真?!”

“應該不假,若是被招魂幡奪去魂魄,少不得要被對方奴役,肉身更不必說,現下您的朋友肉身尚在,且保有一絲真靈,召魂之法又無用,只能是那被奪去的魂魄不在招魂幡,而是別的什麼地方。”

“如此,倒是大有可為!”

劉昭明白,這是最好的情況,只要他們先找到戰圖南等人的魂魄,那就沒了顧忌,大可放開手腳。

“陳姑娘,給北冥千戶去訊,她知道怎麼做的。”

“明白!”

有了眉目的劉昭終於展顏,渾身凌冽的意也漸漸退卻,他看了眼顧、鳳二人,道:

“二位既有誠意,我也就直言吧,我已經接觸到金剛星的人,對方雖沒有明言,但也暗示玄一宗的人此刻就在獸人族。

歸墟六族中,獸人族實力排第三,僅次於夜叉和修羅,他們有最多的人口,九大陰帥中佔了兩名,衙泉坊與溟泉坊就是他們的地盤,想尋他們的晦氣,難!

但蒼蠅不叮無縫蛋,玄一宗的交易兩次被破壞,他們必然不會輕易放棄,九大坊市中,酆泉坊的械武樓是金剛星最大的商鋪,其次就是衙泉坊的百機閣,聽雨樓就在衙泉坊,我想不用我多說了吧?”

顧懷安神色一喜,拱手道: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這就回去守株待兔!”

說罷,顧懷安給鳳令柔使了個眼色,起身就要離去。

“二位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兩人身子一僵,顧懷安勉強一笑,道:

“不知前輩……”

“不必緊張,我想聽聽玄一宗的事,越詳細越好。”

“這……”

顧懷安眉頭一緊,搖頭道:

“並非晚輩不說,而是實在不知,只知曉他們建宗於四千年前,門派上下具穿白袍,信奉天人合一之道,在隕仙星也稱得上名門正派,平日裡安居一隅,少有弟子下山,此次若非仙道大會開啟,我派弟子也不會與其起了衝突。”

“只有這些?他們的掌門或是長老就沒有一位出名的?弟子又有多少?是否會在凡俗中收徒?”

四千年的時光,劉昭不相信這幫地老鼠能忍耐這麼久,哪怕他們要韜光養晦,也絕不會安分守己。

“這……”

“我知道一些。”

鳳令柔怯懦的舉起手臂,小聲道:

“聽家父說,玄一宗招收弟子時並不看重靈根資質,只看中心境修為,他們會設下幻境考驗,只要通過就可以拜入門下。

而且他們的功法也很特殊,下限很低,只要時間足夠,資質再差也能修煉到金丹境,資質好的更是可在短短十數年修成金丹。

家父曾有意交好,想與其交流功法,對方的一位長老欣然同意,二人在第九峰論道百年,最後家父直言大謬,而後就此閉關。”

“哦?竟有此事?”

劉昭面露訝異,又看了眼同樣神情微變的顧懷安,接著問道:

“不知那長老姓甚名誰?交流的功法又是如何?”

“功法如何我不清楚,只記得家父曾說了一句天養之,至於那長老,”

鳳令柔黛眉輕佻,不確定道:

“薛遠,好像就是這個,他的境界應該和家父一般,同是元嬰十一境,但年歲似乎要小的多。”

“薛遠,”

劉昭喃喃一聲,暗道這名字也太過尋常,不過當年殘存的天人族皆是有名有姓,回去一查便知。

“前輩,”

顧懷安直起身子,試探道:

“若無其他吩咐,晚輩先行告辭。”

“不急,”

劉昭面露笑意,扔給二人一枚玉牌,

“玄一宗的人不好對付,二位若是有了發現,可知會一聲,或是需要幫忙,我也義不容辭。

不必推辭,為何如此二位心中也清楚,最後一句忠告,小心身後,二姐,替我送送二位仙長。”

“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