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李瑄罷相,李林甫死,宿命
李林甫就算再十惡不赦,也是她的阿爺。
她能感覺到阿爺脈搏紊亂,已經如風中之燭一樣,隨時都會熄滅。
她讓人去請陳藏器,但陳藏器在長安城外的濟生堂,不知來不來得及。
李林甫再次醒來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也沒有一點生氣。
“大郎,以後照顧好弟弟妹妹……”
李林甫緩了好久才說道。
他自知命不久矣,握住李岫的手託付道。
“大人一定會好轉的。”
李岫跪在榻前,反握李林甫冰涼的手,淚流滿面。
“不用覺得悲傷,遲早有這一天的。”
李林喘了一口氣,說道。
“大人……”
李岫哽咽,頓感責任重大。
“八娘,我死後你離開長安……”
李林甫又向他最疼愛的女兒李騰空說道。
李騰空是真正的女道士,在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楊國忠不敢加害。
因為李隆基慕道,對道士都很看重。
他這麼說,也是希望家中變故後,李騰空能平安。
“阿爺放心……”
李騰空已決定在濟生堂學好醫術後,懸壺濟世,救治百姓,為父親的過錯懺悔。
李林甫又轉動眼睛,看圍在屋內的一眾兒女和孫兒孫女。
看著看著,李林甫發睏,眼珠
都無法轉動了。
他嘴唇蠕動,但已經說不出話了。李岫把耳朵湊上前,依舊聽不清。
在彌留之際,李林甫似乎透過時空,看到自己兒孫的結局。
他想看李瑄結局的時候,眼神逐漸渙散,帶著無盡的遺憾,撒手人寰。
造化弄人,曾經的死敵,竟然會如此複雜。
誰會想到李林甫因李瑄罷相,而駕鶴西去。
“阿爺……”
房屋之中,頓時傳出一道道哭聲。
一代權相李林甫,退出歷史的舞臺。
……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明月酒肆,李瑄等人已有醉意。
他們相互留詩後,李瑄趁此時機,將後世著名的《錦瑟》留下。
這又是讓時人莫衷一是的一首詩。
不過現在人們認為,李瑄的《錦瑟》是罷相後的“自傷”與“失落”。
這種情意綿綿,似愛情詩一般,也給了世人無限的遐想。
在場的人,無不驚豔。
而張旭動筆,開始將此詩以“狂草”的形勢寫下。
微醉狀態下的張旭,有一種不可遏止的激情,他揮筆氣勢連貫、自由暢達,時而低昂迴翔,翻轉奔逐;時而若狂風大作,萬馬奔騰;或如高山般穩實;或似流水般潺潺……
擱筆以後,李瑄大開眼界。
張旭將這副書法贈給李瑄,以作紀念。
而李瑄將他的原作,回贈張旭,不成敬意。
又飲許久,一直到日昳以後,李瑄才被攙扶到車上。
他彷彿已經不能走路了,看到的人,都以為李瑄大醉。
但上車以後,車簾放下以後,李瑄只是揉了揉額頭。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會讓自己醉去。
不一會兒,李瑄的馬車駛入天水王府。
馬車緩緩,一直來到中院之中。
李適之和李瑄的妻子們,在此等待,她們都有些擔心。
“相公……”
李瑄下車後,長離趕緊過來攙扶。
“無妨!”
李瑄只是抓住長離的手,然後來到李適之面前,向他一禮:“拜見父親!”
“七郎年輕,必有再入政事堂之日。為父覺得你新法沒錯,只是欠缺時機,天下狼心狗肺的人太多。”
李適之害怕李瑄受到打擊,一上來就安撫道。
主要是李瑄一直信誓旦旦,讓李適之多慮。
“我也相信,會有那麼一天。”
李瑄向李適之回答道,沒有一點醉酒的樣子。
“好!看到七郎這樣,為父就放心了。”
李適之拍了拍李瑄的肩膀。
他的七郎二十三歲,就算過了今年才二十四歲。
功成名就,讓人忽視李瑄的年齡。
這個年紀,就算門蔭入仕者,都不一定從政。
“父親,我雖失去宰相,但爵位和諸多使職還在,仍有巨大權力!父親您和往常一般,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讓父親富貴!”李瑄動情地向李適之說道。
他讓李適之,該玩樂就玩樂,不必有芥蒂。
“我們家已經這麼富貴了,七郎不要有什麼壓力。為父會全力支持你,七郎遲早會像謝安一樣東山再起。”
李適之又向李瑄說一句後,轉身離開。
他看到自己兒媳還在旁,要給他們留點私人空間。
李瑄沒有挽留!
他一定要成功,不用幾年,李適之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富貴!
“夫君!”
裴靈溪一下抱住李瑄。
姜月瑤、霜兒、長離也湊上前。
“不必為我擔心,你們的夫君沒那麼脆弱。以前張說四度為相,拜相罷相不過很正常的事情。”李瑄輕撫裴靈溪的秀髮,他還不忘調
侃:“你們可不要嫌棄你們的夫君不是宰相。”
“哪怕夫君成為庶民,我們也會跟著夫君。”裴靈溪認真地道。
其他三女也堅定地看著李瑄。
“哈哈……沒那麼嚴重。你們也會富貴的!”
李瑄一把將她們全部摟在懷裡。
幾女都非常安靜,享受著此刻的寧靜。
哪怕不是宰相,她們都認為夫君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他從來不將任何不好的情緒帶給她們。
就像這次,喝酒回來以後,還能彼此心靈相依。
隨後,李瑄入屋子看他的兒女,小李奕已經能在地上走,但他比較文靜。
李淞雖然才幾個月大,但異常活潑。
對於為他誕生過子女的妻子,李瑄並不想讓她們短時間再次生子,行房事的時候也注意。
因為那樣會傷身體。
一家人又一起在日落就食,在後花園的閣樓中,顯得異常溫馨。
“天水王,李林甫死了……”
李瑄剛吃完飯,管家沈籍向李瑄稟告道,這是大事。
“這麼巧!”
李瑄今日罷相,李林甫今日就掛了。
一個月前,姜月瑤還去看望李林甫呢,當時說李林甫病已經好了,還在院中踱步。
李林甫突然死亡,李瑄沒有什麼感觸,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
塵歸塵,土歸土。
以後李瑄走好自己的路!
姜月瑤得到消息後很悲傷,李瑄也能理解她。
李隆基對李林甫的死亡,沒有過多指示,只是給了一些賞賜,其他追封什麼的,一律沒有。
因為李瑄的一句話,使李林甫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跌入谷底。
李林甫的兒子,女婿還能在朝廷為官,已是網開一面了。
在李林甫死後的第七天,李隆基拜楊國忠為右相,兼吏部尚書。
同時,楊國忠身兼的使職,有四十多個。
李瑄的親信在楊國忠手下,不會太好過。
一旦楊國忠穩住地位,必然會對李瑄的親信動手。
這一年的過年,李瑄非常安逸。
他拒絕見客,全心陪著妻兒。只是參加一下元正大宴。
罷相以後,李瑄儘可能少說少做,與李隆基的關係稍微緩和。
正月十日,高仙芝押送著朅師王、石國王、突騎施可汗,到長安獻俘。
他在李隆基的安排下,戴著玉帶,走過朱雀大街,又一次地彰顯大唐的武功。
楊國忠再次看到軍功的重要性,他正瞄準機會,去獲得屬於他的軍功。
同時,楊國忠現在急於將李瑄調出長安。
因為李瑄在長安的影響力太大,楊國忠還被楊玉環警告不要與李瑄作對。
如果李瑄在長安,楊國忠覺得自己辦不了大事。
正好,皇甫惟明死後,兵部尚書空缺。
楊國忠藉機升任高仙芝為兵部尚書,將李瑄調到西域。
李隆基曾向楊國忠提到過,想讓李瑄經略西域。
在楊國忠看來,西域鳥不拉屎,且距離長安太遠,李瑄在那裡他才放心。
李瑄不知道楊國忠的想法。
在高仙芝到來後,他趁著高力士回府邸,去拜訪高力士。
他告訴高力士,高仙芝攻打石國,貪墨巨量金銀珠寶,以權謀私,褻瀆聖人。
同時,向高力士表達想為聖人經略西域,使萬夷賓服的決心。
最近李隆基很生氣,因為黑衣大食的哈里發艾布阿拔斯不僅拒絕李隆基的詔書,而且還讓李隆基不得染指蔥嶺以西,那是大食的勢力範圍,否則後果自負。
艾布阿拔斯是鐵血君主,是開國君主,不可能被李隆基一句話嚇唬到。
李瑄覺得自己能趁此機會,取代高仙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