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李相的威嚴,逮捕五楊之一
杜甫吩咐一聲,下車準備探個究竟。
他以為對方不是故意堵路。
但杜甫下車以後,發現有人將車馬如一字長蛇陣一樣,擺在管道上。
這明顯是故意攔路。
要知道,這可是通往朱雀大街的官道,無故攔路,怕是要被京兆府抓入衙門審問。
而這些馬車的前方,竟然還站著數十名叉著腰的青衣男子。
這種穿著一看就是奴僕,長安百姓稱這樣的人為青衣惡奴,雖有些以偏概全,但貴族家奴給百姓的印象,屬實不太好。
特別是楊氏崛起以後。
“你們是何人,敢攔官道?”
杜甫看勢頭不對,上前向這些人喝道。
“我們是光祿卿的家奴,光祿卿要請安業令楊銳說幾句話,行個方便吧!”
領頭的家奴昂首挺胸說道,他們也不拜見杜甫。傲慢的語氣,加上無禮的動作,看起來非常狂妄。
“安業令楊銳犯下重法,今要押回御史臺,由李相審訊、處置!在此過程中,不得與任何人相見,更何況是親人?”
杜甫不買賬。
光祿卿是五楊中的楊銛,而楊銳就是由楊銛推薦。
哪怕是一面,杜甫也不會通融。
“大膽,你一個小小的侍御史,還想抗命不成?”
領頭的奴僕頓時大怒,他看不起杜甫區區七品官職。
他們目光短淺,不知御史位卑而權重,御史一旦升職,連跳數級也屬正常。
“笑話!我食的是朝廷的俸祿,出行受李相所託。我抗誰的命?奴僕不敬重朝廷命官,你們不知道罪過嗎?”
“速速讓路,否則別怪本官無情!”
杜甫向這些楊氏奴僕警告道。
同時,他一揮手招騎士上前,這些光祿卿奴僕若再阻攔官道,立刻驅散抓捕。
奴僕們看到杜甫不給他們主人面子,非常生氣。
但他們人少,不敢和官兵硬剛。
只得通知一旁車中的光祿卿楊銛。
一襲紫色官袍的楊銛下車後,才讓靠近的官兵止住腳步。
紫袍,代表三品大吏,是聖人的近臣。
普通的士兵看到楊銛面容威嚴,人模狗樣的,不敢動彈。
楊銛本來就是一介白身,他父親楊玄珪官職卑微,他祖父也只是縣令,根本沒資格門蔭入仕。
誰能想到楊玉環被李隆基寵愛後,楊銛這個才疏學淺的無業遊民,一躍成為披著紫袍的三品大臣。
成為天子近臣後,楊銛學習禮節,愈發地有威嚴。
特別是不久前楊玉環出宮後又入宮,讓楊氏看到李隆基離不開楊玉環。
所以決定更加任性,去參與朝政。
但李瑄竟然派侍御史杜甫去緝拿楊氏的人,這是在打楊氏的臉啊!
如果楊銳被處置,他們楊氏一定會被長安其他權貴恥笑。
他們請楊玉環說情,只要楊玉環一哀求,李隆基百分之百會赦免楊銳。
但楊玉環卻拒絕向李隆基為楊銳求情。
這讓五楊非常難受!
如果不是這次楊銳犯事,楊玉環還不知道自己有這個親戚。
五楊相勸不得,最終決定試著從其他方面,保住楊銳。
再不濟保住楊銳一條命。
楊氏不是因為愛楊銳,而是想維護自己的臉面。
今日楊銛見楊銳,是想讓楊銳把嘴閉緊。
因為楊銳平時裡對楊銛多有貢獻,希望楊銛能提拔他。
楊銛也答應。
如果把楊銳把楊銛供出來,指不定李瑄會怎麼樣呢!
楊銛本以為這是小事一樁,沒想到以楊氏的威名,杜甫這個愣頭青竟然不給面子。
“拜見光祿卿!”
杜甫見到楊銛後,按照禮制,向他一拜。
“只是想見楊銳一面,又不是劫法場,有這麼難嗎?”
楊銛對杜甫諷刺道。
他知道杜甫是李瑄的爪牙之一,是李瑄極為倚重的臣子,同時還是一個詩人。
朝堂上的詩人,沒有一個好惹的。
李隆基需要詩人文人妝點盛世,粉飾太平。
即便詩人有過錯,最多遭貶,不至於送命。
“看光祿卿的架勢,下官還以為是劫法場的,不得不防備啊!”
杜甫不卑不亢地說一句,暗指的意思很明顯,不讓楊銳與楊銛見面。
“足下妻子也是弘農楊氏,這點面子都不給嗎?”
楊銛面有慍怒,他不敢相信杜甫會直接拒絕他這個三品大吏。
“別說是弘農楊氏,就是隴西李氏,也要遵守國法。否則就是辱沒家門,為世人不尊!”
杜甫不疾不徐地回道,有反諷之意。
門庭雖大,但氣量小,徒增恥笑。
楊銳在後方被看押,除非是聖人或者李相的手令,不然任何人都不得見。
“哼!你不讓我見,我偏要見。”
楊銛確實氣量小,不論如何,他都要見一見楊銳,要告訴楊銳一些事情。
說完,他大步流星,準備前往杜甫身後的車隊中。
楊氏家奴一個個就像鬥勝的公雞一樣,揚著脖子跟在楊銛身後。
“擋住!任何人不得靠近罪犯!”
杜甫對諸衙門的兵卒下達命令。
“誰敢?我是光祿卿楊銛,是貴妃的兄長!”
楊銛大喝一聲,頗有威勢。
這架勢真把兵卒嚇住了,天下間誰都知道楊貴妃集萬千寵愛在一身,楊氏權勢滔天。
哪怕杜甫在旁,楊銛每走一部,兵卒就退一步。
楊銛越來越神氣,不將杜甫放在眼裡。
“光祿卿掌宮廷供御,難道還能行使刑罰責任嗎?我們從安業縣抓罪犯而來,是合乎國法的,給我攔住他們!”
杜甫大怒,正式下達命令。
可他低估了這些兵卒對楊銛和楊氏的畏懼。
他們只是諸衙門的執法兵卒,又不是禁軍。哪敢去阻攔一個三品大吏,而且還是楊銛。
杜甫氣急,親自去阻擋楊銛。
“走開……”
楊銛使勁一推,他對杜甫的忍耐到達極點。
“嘭!”
瘦弱的杜甫被楊銛一下推到在地。
杜甫雖然在邊塞詩上寫“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又有“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春歌叢臺上,冬獵青丘旁”,實際上他體弱,和楊銛不是一個量級。
楊銛一步一步,來到楊銳的囚車前。
“兄長救我……”
憔悴的楊銳彷彿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異常激動。
他以為楊銛到,他就有救了。
他們楊氏的尊嚴,怎能由他人去決定呢?
“嘚嘚……”
然就在這時,一隊騎兵繞過滯留在路邊的商隊和行人,從官道旁的草坪上跨越而來。
由於動靜很大,驚動所有人。
是巡察長安的南衙禁軍金吾衛!
而金吾衛後面,正是騎著汗血寶馬的李瑄。
他帶著親衛和幾名屬吏,快馬飛奔而來。
楊銛見到這種情況,大驚失色。
他的步伐再也沒法向前挪動。
楊銳的喊聲,也偃旗息鼓。
金吾衛到場以後,立刻將周圍圍攏,並且令諸衙門兵卒向後退,楊銛的家奴也被阻隔起來。
這些楊氏家奴欺軟怕硬,看到是金吾衛和李瑄到來後,氣勢大洩,如霜打的茄子一樣。
“籲……”
李瑄騎馬到達現場,勒馬停下,翻身下馬。
親衛跟隨李瑄,非常乾脆利落的下馬。
幾名穿著官服的宰相屬吏,也跟隨在李瑄身邊。
“拜見李相!”
不論是杜甫,還是楊銛,以及其他在場的屬吏,都紛紛向李瑄拜道。
李瑄下馬後,左右一看場景,緩緩說道:“這裡挺熱鬧啊!”
今天是五月十號,李瑄正好休假,他在家陪伴妻子和孩子。
麾下突然向他稟告楊銛和家奴把車子橫在明德門外的官道上,再聯想到今日杜甫押送楊銳回京,立刻知道楊銛要找杜甫晦氣。
所以親自趕來!
“杜御史,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瑄先詢問杜甫。
“回李相,臣押送罪犯返回途中,光祿卿令奴僕堵住官道,並強要見罪犯楊銳。”
杜甫拱手向李瑄回答道。
“這樣啊!杜御史身上怎麼這麼多灰塵呢?”
李瑄突然看到杜甫側身和背後全是塵土,像是在地上打過滾一樣。
很明顯,杜甫剛從地上爬起來,灰塵還來不及撣去。
“為阻止光祿卿,被他推了一下。”
杜甫就是這麼誠實,如果李瑄沒注意就罷了,他不會多生事端。李瑄親口詢問,他只能如實交代。
“光祿卿怎麼不繼續向前呢?你不是想見楊銳嗎?”
李瑄轉而問楊銛,怒火中燒。
連御史都敢打,真是無法無天。
“下官只是想與楊銳說幾句話而已。”
楊銛低下高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