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手痛 作品

第366章 要有月

清晨,從墨家鉅子的小院裡睡到自然醒,周鐵衣洗漱了之後,在白梅的服侍下享用早餐,昨晚他已經從郝仁那裡知道了天京朝會的情況。

局勢發展得有點快。

周鐵衣在心裡說道,但他並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已經有所準備。

他要用墨家,所以那晚上他才和墨家鉅子暢談。

但墨家鉅子不是傻子,不是自己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傀儡,作為天下絕頂的存在,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謀劃,也有墨家的理想。

而墨家的理想也很簡單,天下兼愛。

在原本的道路走不通的情況下,從自己這裡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希望,墨家鉅子想要嘗試,但他不想要賭上墨家的所有。

所以墨家鉅子將他和自己一起賭在了那篇《論財貨》上面。

大夏聖上為什麼對《論財貨》輕拿輕放,一方面是他對自己真的動了殺心,將自己召回天京反而不好殺。

因為毀滅自己的肉體容易,但給天下一個合理的理由卻很難。

即使儒家和自己現在勢如水火,若大夏聖上真的以言論殺人,儒家也會拼死阻攔,因為這個理由百家根本不會認同,即使在大夏曆代皇帝最全盛之時,也只能夠將雜家,縱橫家趕出朝堂,而沒有因為他們言論殺人的說法。

因為諸子百家不僅掌握著言論,同時掌握著力量,儒釋道三家掌握的力量不比大夏皇族差。

在儒家看來最好的結果,莫過於一輩子將自己囚禁在周府之中,但這對於大夏聖上而言,卻不是最好的結果。

他希望的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自己在太行山化月消失,或者被神道擊殺,徹底解決自己這個隱患。

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論財貨》的第二作者是墨家鉅子墨渠。

如果說自己是未來對大夏聖上可能產生威脅的人,那麼田父現在就有能力對大夏聖上產生威脅,大夏也不可能因為儒家一句子虛烏有的曲解就將一位天下一品,朝廷九家之一的領袖誅殺。

在沒有思考好該怎麼處理墨家鉅子之前,大夏聖上都不會輕易動手。

秋雨隨風,如天空中拋下的絲線,組成簾幕,將整個墨城籠罩在輕紗之中。

從墨城的山道向下望去,大片秋收後的稻田暈染出青黃之色,由遠至近,綴連到山腳下樸素的青磚墨瓦,白牆楓樹,形成漸變而朦朧的畫作。

秋雨在周鐵衣和墨家鉅子頭頂上自然從兩邊分開,就像是有一柄無形的大傘支開,周鐵衣身後,白梅步履輕巧的跟著。

在墨城居住的這幾日,飯後一起散步,已經成為田父和周鐵衣的習慣。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你之前說的那句話。”

去往墨院的路上,田父主動開口,不過沒有說天京朝局的變化。

“哪句話?”

周鐵衣從一片田園風光中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田父,雖然他之前對於墨城不屑,但那只是基於墨家烏托邦式的理想,但人有的時候就是需要有一點理想,所以在墨城居住的這幾日,感受還是格外不錯的,至少當做旅遊休閒,或者養老的地方十分不錯。

“不斷解放發展生產力,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精神需求……”

周鐵衣微微頷首。

田父斟酌了一下說道,“後面應該加上一句,最終實現人民的自我成長和社會的完善發展。”

周鐵衣思考了一下,笑道,“不討論人性善惡了?”

田父想了想說道,“不討論善惡了,善惡只是標榜學說的一種手段,人本身的善惡標準也在隨著時代,社會而變化,善惡標準的變化,歸根結底是整個人類社會發展的結果,而人類社會發展,又由普通人構成,所以在滿足他們需求的同時,我們還是要引導,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人作為個體的成長和人類社會共同的發展,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原本提倡的道德,理想就有了實際的價值和意義,甚至一部分惡也有意義。”

說到這裡,他透過玳瑁眼鏡看向周鐵衣,而後他說道,“這天下誰又能夠稱之為絕對的善呢?善惡本來就是相對的概念,甚至善惡本身就是不斷變化的過程,所謂的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只不過是刻舟求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