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告別演出
前奏一出,依舊是執生樂隊最擅長的朋克,電吉他指彈加上尼克手裡的鈴圈,製造出一種強勁又荒誕的異域風情。
而倪遲的唱腔也有些許不同,比以往更鬆弛,咬字刻意模糊,尾音拖長,有種“我也沒辦法啊”的態度。
[關於你我的種種線索
草蛇灰線伏筆太多
人生際遇實在荒謬
觸犯禁忌不可言說]
他揹著一把紅色電吉他,身後是五光十色晃動的vj視效,槍口再一次放大,一會兒變成萬花筒,漂浮著各種執生曾經的臺詞,再過一會兒,那些歌詞又通通變一個個不同顏色的叉。
好像是代表錯誤的符號,又像是字母“x”。
在越來越亮的熒光人海中,執生樂隊的歌迷揮舞著大旗。倪遲抱著吉他站在頂光下,眼神被護目鏡遮掩,看不真切。
[“愛難道不是:
撥弄鬆動的乳牙、
不允許偷食的蘋果、
將渴死之人丟入沙漠?”]
他微仰著臉唱著。特寫鏡頭自上而下,拍到他戴著的項鍊——兩條交纏的銀蛇。
[縱容也是一種誘惑
不如誕生前吃掉我
為什麼不這樣做?
是不是天生就愛我]
臺下的樂迷痛快地大喊著:“是——”
喊聲太大,倪遲沒忍住笑了,彈著吉他轉過臉,壓了壓嘴角才又回來。在重複的副歌中,臺下浩大的人群揮舞雙手、跳動不息,像一個個小小的心臟,被節奏所操控。冰藍色的海、紅色燈光,星星點點的熒光棒,映照在彼此的臉上。
受困於循環的日常生活中,這一刻,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大家不再去管是否相識,手搭著肩膀,一個接著一個蹦跳著開火車,快樂傳染快樂,短暫地擁有數不清的朋友。
直到這首歌的最末尾。射燈從左前方落在倪遲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放任我長成影子的形狀
糾纏是命中註定的走向
幻想,幻想,絕望中幻想]
他的手扶著立麥,和臺下數不清的樂迷們一起,在最後的歌詞裡徹底釋放。
[總有一天我會陷入瘋狂
開響契訶夫之
槍]
最後一句唱完,大屏幕上的槍也隨之打響,砰的一聲,炸開滿屏幕金色的線條。而與此同時,人群上空也出現紛紛揚揚的金色彩帶。每個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抓。
“謝謝!”
唱完後,退場前,倪遲揮舞著手。特寫鏡頭拍到他的手心,上面也畫著紅色的x。
在升降臺落到底時,舞臺之下,倪遲用這隻手和即將上臺的恆星時刻四人擊掌。
“加油加油!”
隔著一個舞臺,南乙可以清楚地聽見浩浩蕩蕩的歡呼聲,像是狂熱的海浪,一波波襲來。
被排在執生的後面上場,意味著他們必須要迎頭接下這一波註定的燥熱,而用這樣一首歌去接,無疑是非常冒險的。
耳返里傳來導播的聲音。
[舞臺準備就緒,升降臺開啟]
[恆刻上場——]
“最後一組登場的樂隊是——”
“恆星時刻!!!”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們一點點上升。人群吶喊的聲音逐漸從“執生”變為“恆刻”,聲勢更是翻了一番,尖叫連連,直到他們四人完全地出現在這一萬人眼前。
臺下一名很靠前的樂迷鉚足了勁兒喊著:“恆刻給我炸翻全場——”
這聲音實在是大,不止舞臺上能聽見,舞臺下的樂迷們也因此爆發出大笑。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恆刻的造型非常統一,又和以往不太一樣。
他們四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沒有其他的配飾,只有前襟佩戴了白色小花。
天色漸晚,臨近黃昏,橘到發紅的落日一點點靠近天空與大海的交匯處,在海面灑下碎金般的光,岸邊的冰雪都被染上夕陽的色彩。
舞臺燈還沒亮起,暮色的光輝先一步籠罩住他們,南乙淺金色的頭髮被照得熠熠生輝,在眾人仰望的視角下,他的眉眼並不清晰,輪廓被夕陽鎏金,顯出幾分神性。
他抱著那把早該屬於他的紫灰色貝斯,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脆弱感。
他低聲說:“這首歌的名字是:《你出生那夜,北京下了雪》。”
這顯然令臺下的樂迷有些意外,並非他們想象中恆刻會唱的歌。
而在南乙身側,秦一隅揹著母親送給他的禮物,那把橙色的電吉他。而當舞臺燈亮起、背景屏幕上出現浩瀚星河時,他並沒有直接開始彈奏。
沒有任何器樂,他一反常態地以清唱開場。
[你出生那夜,北京下了雪
我忽然瞭解生命的盈缺]
溫柔又清亮的嗓音透過音響傳來,彷彿一個無形的靜止按鈕,頃刻間消弭了臺下的瘋狂與燥熱。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靜下來,認真聆聽。
而此時鼓點和貝斯出現,鍵盤彈奏出輕靈的旋律,秦一隅也彈奏起吉他,節奏舒緩,旋律平和中透出一絲傷感。他用前所未有的柔軟唱腔,娓娓道來,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世界斑斕也詭譎
起飛航行的軌跡無須太精確]
大屏幕上,一張信紙緩緩展開,上面卻是一片空白。
[血脈、音樂、相似的眉眼
都是我珍貴的禮物兌換券]
燈光星星點點亮起,舞臺上空,制雪機飄出紛紛揚揚的雪花,被暖色調的燈光照亮。
黃昏與雪光裡,秦一隅矗立在舞臺中央,像一位平靜的敘述者,眼底卻泛著潤澤的光。
[在庸常又冗餘的生活詩篇
你將撰寫到結尾
我只是序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