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第 61 章 天才利刃

其中一個看上去資歷頗深的樂評人打斷道:“現在可以開始了?”

“可以可以。”工作人員示意四人站過去。

他點了點頭,鏡片反射著銳利的光,低頭看了一眼材料,又合上。

現場燈光慘白、刺眼,不同平臺的攝像機圍成黑色的半圓形城牆,沒有觀眾,沒有樂迷,有的只是冷冰冰的一雙雙眼睛。

被圈在其中的四人,任這些人審視、質問,再被迫剖出他們想聽的內容。

一旁的記者顯然想搶佔先機,對他們而言,樂評採訪早就成為次要任務,他們歪打正著拿到了第一手機會,可以採訪現在熱點事件的當事人,當然不願意放過。

“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對現在網絡上沸沸揚揚的打人事件有什麼看法?”

“秦一隅你好,現在的視頻證明了打人的樂手就是你,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

面對這些蜂擁而上的、變質了的訪問,秦一隅沒有展現出一絲一毫憤怒,反而像個孩子一樣笑了出來。

“你為什麼笑呢?”

“不能正面回答問題嗎?”

無論他們怎麼問,秦一隅都不說話。

而在進來之前,嚴霽也提醒過,不要隨便回答記者的問題,因此一向衝動的遲之陽此刻也異常沉默,冷冷地盯著這群試圖吃人血饅頭的記者。

“是覺得這件事很荒謬嗎?還是你認為毆打工作人員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是個笑話?”

南乙感到一陣反胃。

想吐。

這些所謂的娛樂記者,早已被八卦和熱點新聞所異化,變成蒼蠅與禿鷲,聞到血的味道便興奮不已。

音樂?創作?又或是真相?這些算什麼。

他們要的是點擊率,要的是博人眼球的標題,要的是殺人現場的第一幕,血越新鮮越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環環相扣()?(),

南乙現在很確定()?(),

這一切有人在暗中操控。

目標從一開始就鎖定了秦一隅。

不是節目組?()_[(.)]?℅??????()?(),

他們充其量拿秦一隅作為引流的靶子,但並不想置他於死地,這是自斷後路。少了秦一隅,比賽後期的話題就少了一大半。

也不是陳韞,如果是他,只會把矛頭對準自己。

無論是那個視頻,還是顯而易見的黑熱搜和水軍,都來得太快太巧。這些應該早有埋伏。

誰受益最多,嫌疑就最大。

南乙想到了無序角落。

這種顛倒黑白的風格,也很符合無落經紀人的作風。

這才哪兒到哪兒,就開始害怕了嗎?

“你們到底是八卦記者還是樂評記者?”

此言一出,所有舉著話筒的記者都愣住。

說話的,是方才打斷了工作人員的資深樂評人王智。他推了推眼鏡,看向眼前的幾人,將目光鎖定在南乙身上。

“進來了還戴著墨鏡嗎?”他聲音低沉,眼神審慎。

遲之陽忍不住開口維護:“他眼睛受傷了才戴的。”

南乙伸手碰了碰遲之陽,然後摘下眼鏡,露出下面被白紗布覆蓋的左眼和仍舊發紅的右眼,嘴角勾了點很薄的笑意。

王智點了點頭,提出問題:“你們的海選、還有第一場淘汰賽的live,我都有看過,你們的編曲很特別,去掉了吉他,我很好奇,為什麼會做這樣的處理?”

儘管這個問題將採訪的中心拉了回來,但仍然尖銳和刁鑽。

好在他們終於可以回答了。

嚴霽看了一眼其他人,示意自己來,而後沉聲道:“要對《獅心》這首歌重新編曲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當時是我們的貝斯手南乙提出差異化的理念,徹底拋棄原曲以吉他為核心的框架,將貝斯作為主角,這樣的創作理念我們也貫穿到了第二首歌。我們之所以可以在編曲上這樣處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們有一個技術足夠強悍的貝斯手。”

他避開了吉他的話題,也就避開了秦一隅被牽扯進來的可能,滴水不漏地回答完問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而王智聽完,又問:“之後會在你們的創作中繼續貫徹以貝斯為核心的理念,還是會做出調整和改變?”

嚴霽笑著說:“搖滾本身就是千變萬化的,一切都有可能,什麼事都有機會發生,不是嗎?”

王智點了點頭,還沒等他拋出第二個問題,身旁另一個機構的樂評人搶了先。

他看上去年輕許多,態度溫和,但目的性卻很強,視線對準了一旁的南乙,道:“既然說到貝斯手……”

“不知道你平時會不會看一些樂評人對你的討論,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認為你是這個行業難得的新星,無論是演奏技術、創作實力還是live表現,樂評人對你的評價都是非常高的。”

這話乍一聽像是非常友好的誇獎,但只是鋪墊,南乙已經猜到了他真實的目的。

果不其然,對方話鋒一轉:

“這個現象……和當初巔峰期的秦一隅——也就是你們現在的主唱——如出一轍,很多樂迷也非常篤定,認為你會成為下一個秦一隅,對此,你怎麼看?”

明眼人都能聽得出,這是個明晃晃的陷阱。

輿論甚囂塵上的時刻,媒體不僅想看秦一隅出錯,也亟不可待地等著舊事重演。

他們並不認為秦一隅換了一個樂隊,就能重新開始。人人都篤信他的“光環詛咒”

會蔓延到這支新樂隊,像病毒一樣,灼燒、分裂,最終迫使這支隊伍走向瓦解,和當初的無序角落一樣。

因此他們迫不及待地試圖從這支樂隊的另一個人氣樂手下手。

他和當初橫空出世的秦一隅一樣,同樣是天才,同樣十八九歲的年紀,同樣桀驁不馴。

比起雙子星,人們更喜歡一山不容二虎的情節。

“下一個秦一隅”

既代表對他天賦的肯定,也是一種輕視,玩搖滾的最受不了這些。而今天,接受了這個名號,也等同於接受秦一隅的神經質和聲名狼藉。

他們渴望從南乙的一詞一句找到漏洞,拿著放大鏡去搜尋裂痕,即便暫時不存在,也可以拿著這名年輕貝斯手的言論,歪曲他們的關係,在評論文章裡大談特談這個樂隊裡兩個明星樂手的暗流湧動,最後寫下“一語成讖”

的預言。

面對這個問題,南乙沒什麼反應。

連秦一隅都忍不住看過去。

他沒想到,南乙會因為他被架在火上烤,明明他從頭到尾都是真正的受害者,作為一個從沒有經歷過這些的新人,忍受著採訪的強光,還要站在這裡,忍受這些道貌岸然者設下的圈套。

於是他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把矛盾引回自己身上。

但他晚了一步。

南乙垂著眼,用一種很無所謂的態度笑著反問:“我怎麼看?”

那名樂評人並不意外,他看到眼前這個冷漠又孤傲的男孩兒,就篤定自己已經將他的本質看透。

又是一個恃才傲物的樂手,搖滾圈遍地都是。

“對。”他始終保持和善的笑容,“對‘第二個秦一隅’的頭銜,你有什麼想法?”

接受是錯,不接受更是會被指向團隊不和,這道題根本沒法回答。

嚴霽都替他捏了把汗。

“挺好的。”南乙面無表情,淡淡道。

對方輕微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本人也很贊同這樣的評價?”

南乙沒抬眼,盯著地上一處未被拖淨的髒汙。

“怎麼評價都行,只是有一點,我不認可。”

聽聞此言,坐在這裡的幾乎所有人,都同一時間流露出興奮,握著話筒的手都忍不住再往前伸了伸,眼冒精光,閃光燈閃爍不停,人人都等著第一時間捕捉這戲劇性的一刻。

這名受傷的天才貝斯手終於抬眼,漫不經心,語氣也很淡。

“秦一隅的巔峰,在遇到我之後才會出現。”

泛紅的淺色瞳孔隱隱透著野心。

“之前的,還不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