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在痛苦中醒悟的周夏
裕王還沒到開府的年紀,故而還住在宮中。
但住的偏僻了些。
內侍很殷勤,“先前周侍讀來了,授課半途和殿下爭論,好像是發了火……說了些伯爺的不妥之處。”
他看了蔣慶之一眼,想到裕王先前的反應,不禁暗自咂舌,“殿下也發了火,如今兩邊相持不下。”
蔣慶之走到書房之外,裡面裕王和周夏相對站著。
內侍退了回去,有人靠近他,低聲道:“這位來了,怕也澆不滅周先生的怒火。今日要熱鬧了。”
內侍搖頭,“你等著瞧,周先生今日怕是要栽跟斗。”
“不會吧?”
“不會?你可知先前咱見到了什麼?”
“什麼?說說,回頭請你飲酒。”
“長威伯能在朝中和嚴首輔他們爭鬥,那可是長袖善舞,手段了得的嚴首輔,輔以一干羽翼,長威伯依舊不落下風。”內侍壓低聲音,“一位侍讀,難道還能在他的面前翻天不成?”
……
“怎地,要動手?”
蔣慶之走了進去。
“表叔。”裕王行禮。
“見過長威伯。”周夏行禮,然後說道:“我對長威伯判斷之精準很是欽佩,但下官以為,此等過於鋒銳的治國之法不可取。”
周夏目光炯炯,“我大明以禮為先,而長威伯卻處處言利。下官並非忌憚言利,可上位者若事必言利,上行下效,這個天下必然人人趨利。
時日久了,民風轉為狡黠貪婪,當這個狡黠貪婪成為大明的禮時,長威伯,這個大明將會走向何方?”
蔣慶之想到了後世。
那就是一個處處言利的大環境。
周夏能看出這一點,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有無數矛盾亟待解決,這個大明就如同坐在了柴火堆上,只差點把火。在這等時候,首先要做的是什麼?利!”
蔣慶之說道:“國與國,勢力與勢力之間交往,何為先?利益!百姓嗷嗷待哺,要靠什麼去拯救?利益!軍隊要靠什麼來提振軍心士氣?利益!”
周夏說道:“可當整個大明都在追逐利益時,會導致什麼結果?”
“你擔心的是什麼,我清楚。不外乎便是民風不古,人心不古。可這個世間總是在不斷前行,你們最大的毛病就是希望百姓如同傻子般的愚蠢,聽話。”
蔣慶之搖頭嘆息,“讓百姓變得愚鈍,所謂愚鈍,便是你等口中的淳樸。可我說過了,這是懶政。”
“懶政?”
……
“懶政?”
值房裡,徐階聽到這話也為之一怔。
“是。”周夏說道:“長威伯說,治理能力不足,是我等……”
“等等。”徐階叫停了他,“他說的我等,指的是誰?”
“下官以為,是……”周夏有些艱難的道:“是儒。”
“他竟敢……”徐階的城府多深,可也為蔣慶之的大膽而震驚,“他好大的膽子!”
“他說。”周夏艱難的道:“我等治理天下的能力不足,不思進取,不思變革,卻把希望寄託在了把百姓變蠢的邪路上,且還洋洋自得什麼……民淳樸,則天下不治而大治。”
周夏抬頭,“他問下官,不治,那要我等來作甚,混吃等死?”
徐階的眼中溫潤如故,但卻默然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