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藍花 作品

第四十六章 公敵

 幾乎整個修行界都認為這是一場特意為顧濯定製的考驗,否則如何解釋他自初秋以來做的這些事情,為何莫名其妙地走遍近百佛寺,堅持聽經,與人鬥法?

 這個說法很有道理,但卻完全說不過去,因為慈航寺作為禪宗祖庭之一,完全沒有道理巴結一位晚輩——除非別有另有緣故。

 面對著修行者們的質問,慈航寺的僧人如修閉口禪,始終微笑不語,不時誦上一聲佛號,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慈航寺地位超然,有等同於羽化境的禪宗大德坐鎮其中,自然沒有人敢去鬧事,哪怕和尚們的脾氣一般不錯,以善良聞名。

 於是整個修行界的目光再次匯聚在顧濯的身上。

 那些目光裡多出來的情緒是憤怒與厭憎,是鄙夷與不屑,是諸多修行者在相聚之時私下不斷進行嘲弄,大罵這樣做真是臉都不要了,以此來獲得旁人的附和與宣洩不滿。

 一時之間,顧濯直接聲名狼藉,正在身敗名裂,快要臭名昭著。

 然而這些人的聲音往最深處去聽,終歸都是羨慕。

 以及妒忌。

 ……

 ……

 這些聲音如此吵鬧,顧濯又如何能夠聽不到?

 但就像他未入神都便已聲名鵲起,被捧殺至無人能出其右那時候一樣,他的道心未曾因此而有半點觸動,始終守靜如初。

 無論贊美,還是詆譭,對他來說都沒區別。

 這件事的唯一影響,就是讓顧濯順理成章停止繼續拜訪佛寺,在大秦朝廷諸衙門的密切保護之下,直接前往慈航寺山腳下的小鎮上,住進一座毫不顯眼的別院裡頭,等待那場法會的開始。

 其間無垢僧聞訊而來,與他見了一面,話裡總是欲言又止,最終只是不鹹不淡地安慰了他幾句。

 看似什麼都沒說,其實全部都說了。

 ——禪宗在這場輿論風波中的確不是乾淨的。

 顧濯有所不解。

 據他所知,禪宗的和尚們沒有這麼小氣,不大可能因為他做的那些事情而如此刻意的報復他。

 更何況人們現在之所以盯著他罵,本質上是不敢罵慈航寺,不敢去質疑那位真正做出決定的禪宗大德,當世最強者之一。

 總不可能是那隻鬼已經察覺到他在做什麼了吧?

 ……

 ……

 在冬天到來之前,人間落了一場雨。

 這是今年秋天的最後一場雨,也許是這個緣故,雨中的寒意格外濃郁。

 長逾道人蹲在那隻肥胖橘貓的面前。

 隋錢穀和安寧道姑站在他的身後,很認真地等待那番話被說完,再看著那隻貓仰天長嘯。

 待一切都安靜了,三人轉身走到屋簷下,正式開始談話。

 “教主還是沒有出手。”

 安寧道姑皺起眉頭,低聲說道:“我現在的感覺有些不好。”

 隋錢穀說道:“或許我們該思考一下別的辦法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長逾道人的身上,似乎別有所指。

 長逾道人沉默不語,臉色難看。

 自從那場陽光下的殺戮過後,顧濯便一去不復返,再也沒有過半句回話,彷彿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很難不讓人生出某些糟糕的想法。

 “談何容易?”

 安寧道姑搖頭說道:“秀湖要是在南齊的皇宮裡都好一點兒,但現在他是被關到了慈航寺裡頭,誰能把他從那裡帶出來?”

 話說到這裡,她的眉眼間流露出一抹厭煩,壓低聲音說道:“要是我們早些出手,不指望……或許事情已經解決了。”

 長逾道人聽懂了話裡的意思,猶豫片刻後,辯解說道:“也許是教主算到了秀湖會被送到慈航寺,我的意思是,教主準備在那場法會里做些事情。”

 隋錢穀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說道:“你信嗎?”

 長逾道人很想要說相信,但最終還是開不了口,因為沒有信心。

 “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

 安寧道姑神情凝重說道:“秀湖真要回不來,那我們該認真思考一下了。”

 在旁的兩人都聽得懂,話裡的秀湖指的其實是顧濯,

思考的問題是天命教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這是很大的問題,值得三人提前進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