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簡單的辦法
夜雨無聲,不曾煩人。
顧濯獨自走在雨中,閒來抬頭望天,與深藏在雲與雲隙間的明月對看一眼,各自微笑。
他沒有撐傘,衣衫髮絲早已微溼,不顯狼狽,反卻自在。
與餘笙的那場談話結束後,兩人自走出神都後第一次分開,原因是顧濯準備要去和邪魔外道廝混,不方便帶壞自己名義上的師侄。
話當然不是這麼個話,但事實還真是這麼個事實。
時過多日後,顧濯難得孤身一人,心情很難不為之而愜意。
哪怕他知道餘笙的目光不可能真正遠離他,但從踏入長洲書院的第一天開始,到一日看盡望京花,再到名滿神都,最終橫劍夏祭……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
穿過幾條深巷,繞過幾處街角,顧濯來到那座邊上有許多青樓的翠湖前。
但他沒有再次推門而入,走進那笙歌絲竹聲籠罩的花樓裡,而是在湖畔的陰暗角落裡走走停停,彷彿在等待一位已經遲到的友人。
他沒有對餘笙撒謊,在萬家接下來行事必然更為隱秘的情況下,從邪魔外道處入手線索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然而邪魔外道作為一個被大秦明確了定義的稱呼,顯然是一個相當龐大的群體——山野裡不經夏祭選拔與上報官府私自收徒的老道是外道,江湖裡不尊律例為利益謀人性命的是邪魔,像天命教和無憂山這樣的宗門對這四個字更是貫徹透底。
顧濯要見的是無憂山中人。
在今夜那場變故當中,唯有無憂山沒有絕對的利益立場,那便代表這群人最方便說話。
更重要的是,雲夢澤的風不遠千里而來,告訴他有一位青年殺手正在前往陽州城,他著實想不到拒絕這番好意的理由。
如果可以,顧濯當然願意與天命教的人見上一面,奈何大秦對待天命教的態度一言蔽之就是殺,幾乎不留婉轉餘地,故而大秦境內很難看到這群道士的出現。
……
……
雨勢不見盡頭。
滿湖漣漪,某刻終成圓圈,然後有人從那圓圈中躍出。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衣衫的青年。
顧濯抬頭望去。
青年殺手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心想自己的感知當中明明什麼都沒有,怎就突然間冒出個人來的?
這般想著,他的右手下意識落在大腿上,觸碰到那把鋒利的匕首,開始思考要不要直接動手殺了算了,這應該算是減少意外吧?
然後他才發現自己完全感知不到對方的氣息,根本無法分辨境界,頓時滅了殺人的心思。
“我有一筆生意想要與你談。”
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來自顧濯。
青年殺手聞言怔了怔,落地的時候險些沒站穩摔了,看上去好生狼狽與好笑,哪有半點無憂山當代高徒的風範?
然後他望向站在雨中的顧濯,看著那張沒有任何印象的臉,嚴肅問道:“你莫不是在逗我開心玩?”
顧濯繼續說道:“我要知道近些天來,你在雲夢澤中的所見所聞。”
青年殺手皺起眉頭,惱火說道:“你果然是在逗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