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藍花 作品

第三十八章 夏祭始

 夏祭為人間四年一度之盛事,神都為此驟靜理所當然。

 自天下各地而來的考生們紛紛推門而出,在晨光映照下或是登上馬車,或是乾脆步行,趕赴皇城前那片空闊的廣場。

 這一路上,神都街道上再不見平日之車水馬龍與煩囂景象,只有考生們或是結伴或是獨行的身影,彷彿整個世界都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路。

 因為夏祭來臨之日也是人們的休沐日。

 許多人會在晨光尚未到來,考生們還在熟睡的時候就提前抵達皇城腳下,忍著睏意占上一個合適的位置,只為親眼觀看一場夏祭,看人間各地的天才們為登臨絕頂而拼盡全力。

 與之相比,各部衙門的官員們的心情顯然無法這般愉快,今年夏祭是一次難得的大年,光是踏入洞真的考生就有足足六位,更不要說其後十來位於洞真只差一步,隨時都有可能突破的天才們,縱使放眼過往百年間,也很難找出一屆能夠與今年相提並論的夏祭。

 這其中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讓天下各大宗門都來了份量極重的代表,某些宗門甚至是掌門或者太上長老親自到場,稍遜者也派出了自己的實權長老或峰主,更有許多與秀湖真人類似的散修強者到來……如何妥善安置這些人的座位,避免這群人因往日之仇怨而發生衝突,是禮部當下最為重要的任務。

 巡天司作為當今聖人陛下親自設立針對修行者的機構,在這場盛事中更是忙碌到極致,幾乎每一個角落裡都存在著他們的身影。

 就連平日裡懶盡萬事的裴今歌,今日也勉強斂去自己的性情,談不上盛裝出席,至少是難得端莊。

 她作為站在大秦帝國最高處的大人物之一,此時卻沒有站在城門上,俯瞰自神都各處魚躍而來的人們,聽旁人笑著向皇上再次重複那句天下英才盡入彀中的無聊馬屁話。

 這自然不是因為她已經成為邊緣人,被排擠離開權力中心,正因為她始終被加以信任。

 是的,此刻的她正站在飛舟上,與即將成為後宮之主的那位娘娘並肩而立。

 在兩人身旁,自然也是平日裡尋常人難以見到的權貴們。

 裴今歌曬著清晨的太陽,眯著眼睛望向遠方,看著同樣懸在天空的其餘十餘艘飛舟,忽然問道:“陛下今天也不會來?”

 娘娘與她真的很熟絡,隨意笑了笑,說道:“他今天想要釣魚。”

 裴今歌說道:“不只是釣魚吧?”

 娘娘行至欄邊,望向難以看見盡頭的神都,灑然笑道:“那我總不能說他在等一個狗急跳牆,等一個小醜跳樑吧?那也太不文雅了。”

 話中深意已然可見。

 裴今歌微微挑眉,心想那群邪魔外道縱使近些天尚未被殺破膽,仍有魯莽之勇氣在今日掀起風雨,但他們有這個能耐嗎?

 何至於陛下親自等待?

 這般想著,她沒有再問下去,閉目開始養神。

 今日陽光正好。

 可惜不能睡上一覺。

 ……

 ……

 與此同時,地上的人們開始為那十餘艘飛舟而感到驚訝。

 工部研發飛舟之事在近些年來並非秘密,民間早有許多相關的推測,讚美相信有之,嘲諷質疑亦有,然而今日飛舟凌空與朝陽爭輝,無疑是擊碎了後者,證明了前者。

 就在人們為此漸有爭論之時,飛舟之下忽有驟變生出。

 那來自於身在神都的諸宗派的大修行者。

 或是劍光掠空一閃而過,或是僧人步步生蓮而上,或是道人駕雲而起……各種不同的畫面映入人們眼中,直至這些來自各個宗派的代表踏上飛舟。

 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哪裡還能不明白,此刻這些受到邀請登臨飛舟的宗派,便是朝廷所承認當今世上最具分量的宗門。

 “那都是些什麼宗門?”

 “和尚們最好認,慈航寺和長樂庵這倆禪宗之首都有一艘飛舟,而且高度也是最高那一檔,僅次於朝廷的那艘飛舟了。”

 “道門倒是真的衰落了,天道宗封山不出,只剩下一個清淨觀勉強撐場面,剛才那位駕雲的道人應該就是自在道人了吧?這和禪宗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別,寒酸得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