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罵一遍
明明已至深春,這場雨還是有些寒意。
林挽衣收回送別長輩的目光,望向漸被雨水打溼的牆角青苔,默默想著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知為何,今天林家忽然派來了她父親的親生胞弟,向她循循善誘,說什麼一味閉關不是正途,弦不宜緊繃,要她稍微出去走走散心,又說過些天有一場宴會可以參加。
她自幼一人生活在望京,早已習慣了沒有親人的日子,自然不會簡單輕信這是突如其來的關心,再結合林家之前對自己諱莫如深,不敢有半句多餘廢話的模樣,心中難免生出了一個猜測。
——這或許是她那位孃親的主意,林家不過是在代為傳達。
一念及此,林挽衣的情緒變得極為複雜。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隨意取下束髮的發繩,任由黑髮繚亂散落在床上,抱著雙膝,沉默不語。
修行有什麼不好嗎?
既然你從前未曾管過我,為何現在忽然就起了為母的興致呢?
好吧,或許你之前是囿於身處境地無法隨心所欲,不敢像現在這樣做事,但……寫一封信總歸是可以的吧?
十多年間,我一封家書都不曾有過。
這現在到底算什麼呢?
場間一片安靜。
雨聲淅瀝。
林挽衣微仰起頭,怔怔地看著風中飄零的雨絲,神情恍惚地令人心生憐惜。
片刻後,她忽然坐起身來,認真豎起頭髮,又去銅鏡前為自己畫了淡妝,最後再是耗費了些時間,挑選了一身嶄新深藍長裙換上。
這當然都是出門的準備。
林挽衣撐起油紙傘,踏入綿綿春雨中,向外走去。
沒過多久,林家便有下人發現她的蹤跡,下意識地想要做些什麼,比如勸阻。
對此,她連傘簷都懶得抬起來,聲音冷淡地說了一句話。
“與我那位叔叔知會一聲,我修行得有些累了,出去散散心,晚些就回來。”
說完這句話,林挽衣自慌亂不知所措的下人中穿過,步履踩在青石板上,濺起幾縷水花。
那幾縷水花倒映出的陰沉天空落入她眼中。
讓她心中那一抹隨降雨而生的不安更濃了一分。
在神都,她不會再遇上一位無憂山的殺手。
她那位孃親更不會有危險。
她其實不怎麼在乎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