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朱·麥克阿瑟·樉
足利義滿被擒,室町幕府已然消沒,再無人能阻止扶桑都督府統一全倭了。
饒是如此,陸羽仍不敢大意,此刻他看向朱家三兄弟,他斂正神色,沉聲叮囑起來:“你們萬莫掉以輕心,雖然沒了幕府將軍,可各地大名還沒有完全臣服,即便他們表面上屈於淫威,可心中未必服氣,咱們接下來的路,還遠著呢!”
經他叮囑,朱家兄弟也嚴肅起來。
幾人埋頭沉思片刻,老三朱棡率先抬頭:“先生說得對,當下幕府雖滅,可北邊還有不少地方沒有宣佈效忠,咱們應該拿著天皇諭令和這三件神器,勒令他們臣服。”
“料想他們不敢與咱們作對,這件事不難做到。”朱樉欣然點頭。
幕府都倒了,依附幕府的各地貴族和大名,至少不敢公然反抗,否則聯軍攜勝勢討剿,無人能抵擋得住。
正所謂大勢所趨!
“你們說得都不錯,統一全倭不難做到,可困難的是,如何維持局面,咱們現在能征服他們,靠的是我明軍天威,靠的是兵馬火炮,可這些東西總不能源源不斷供應,我大明精銳水師也不可能一直留守倭島,因此,需要有人留在倭島,恩威並用,好好管好這塊域外飛地。”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所有人都扭頭看向朱樉。
這倭島原本就是朱元璋給朱樉的封地,只有他有資格統御管理。
見狀,朱樉挺著胸脯站了出來,朝眾人揚了揚拳頭道:“本王便先暫時留在這倭島,好生看顧,定不會出亂子!”
隨即他又看向俞通源,吩咐道:“待你們返回中原覆命時,需留下八千精兵,幫本王監管倭島。”
扶桑都督府仍在不斷招兵買馬,招來的倭人軍士雖不能盡信,卻也勉強聽話,再加上這數千明軍,想來已能震懾全倭。
俞通源自是拱手領命,不敢置喙,倒是陸羽站出來,說道:“八千怕是不大夠的,石見銀礦和佐渡金礦最是要緊,得多派些人手鎮守監管。”
此行倭島,最大的收穫就是這兩座礦藏,有了它們,可徹底根治大明銀錢短缺的頑疾,因此,多在這兩座礦上費些心思,是絕對有必要的。
朱樉想了想,點頭道:“那便留一萬人,想已足夠。”說完,他不忘向陸羽保證道:“先生放心,這金銀礦藏是父皇的寶貝疙瘩,我肯定會用心照看的。”
“如此最好!”陸羽點了點頭,規劃部署完後事,眾人又將目光盯準當下,商量起如何打掃殘局,將足利義滿留下的北朝攤子徹底征服。
諸事繁瑣,眾人一直聊到天黑,用過餐食才各自散去。
陸羽倒不急著離開,待所有人退下後,他又跟著朱樉一道回了房間。
望著跟過來的陸羽,朱樉頗有微辭道:“先生這是怎麼了?難道還不放心學生嗎?區區倭島,學生定能輕鬆拿捏的!”
陸羽卻笑著搖頭:“正因為你過分自信,我才不得不嚴加叮囑。”
他拉著朱樉落座,語重心長道:“這倭島雖將被征服,可畢竟不是我大明王化之地,這裡的百姓,仍很信重天皇,對你未必忠心,你若掉以輕心,搞不好會鬧得民亂四起,難以收場。”
朱樉撇了撇嘴,似不大服氣道:“那咱便將那天皇殺了,自己做這天皇。”
“萬萬不可!”
陸羽搖頭道:“你又非倭人血脈,想做這天皇可並非一日之功,這事得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朱樉眉頭稍蹙,略作思頓:“那先生給個章程,學生照辦便是!”
陸羽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道:“這事得分兩步來,首先是借天皇之名,穩住時局;而後再慢慢教化百姓,撇除天皇在倭人心中的崇高地位,以你朱樉取而代之。”
朱樉細細品味,點頭道:“穩住時局倒是不難,咱有兵權在手,又控制天皇為傀儡,想來不敢有人反抗,待時局稍穩,咱再發布詔令,一步步解除地方大名的兵權和武裝力量,叫他們想反也反不起來。”
陸羽笑著贊和:“你倒也有自己的想法,這一點很不錯,只是執行之時,須得按部就班,莫要操切。”
“既是要解除地方武裝,就得許以部分利益,以免他們不服管教,聯合反抗,另外,你倭國需得治定嚴明律法,穩住地方風紀,才能獲得百姓的支持。”
朱樉點頭一一記下,隨即再追問道:“這第一點穩住時局,我已心中有數,可如何能教化百姓,慢慢抹除天皇的影響呢?”
降低天皇影響力,是徹底征服倭國的關鍵,這事並不簡單,朱樉心中還沒
有想法。
陸羽倒似有所謀,笑著拍拍朱樉道:“咱大明朝有件寶貝,平日咱們待它厭之避之,可若拿來教化倭人,卻是再好不過。”
朱樉兩眼放光:“先生說的是啥?”
陸羽冷笑:“儒家教義講求中庸守正,正好用來教化倭人,信奉此道,百姓對我中原上朝定會崇拜不已,對天皇的信仰自會慢慢減淡。”
朱樉平日裡不好讀書,對儒家的能耐也素來看不上,此刻自然理解不了,他撓撓腦袋:“這管用嗎?”
“管用肯定是管用的,只是在實施中要靈活掌握,你要清楚你的根本目的是消除天皇影響,強調你秦王殿下的合法統治權,只要掌握根源,具體如何操作,當得看你自己的。”
朱樉剎那間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便是將儒家裡‘忠君愛民’這一套搬過來,教給倭人,只不過所忠之君並非他倭人天皇,而是我大明天子,是我這大明秦王、扶桑大都督。”
“孺子可教也!”
陸羽點了點頭,繼續道:“這件事急不得,許要花個三年五載,許要磨上十幾年,總之等你徹底弱化天皇的影響力後,便能取而代之,真正成這倭國之主。”
他又拉著朱樉坐到一起,細細講解分析,教會他如何攻心,如何取天皇而代之,他把當初麥克阿瑟在倭國那一套全都教給了朱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
數日後,長慶天皇對外發布詔令,公開宣判足利義滿十大罪行。
在這份詔令中,足利義滿傷天害理,無惡不作,既仗權霸民,又恃恩自傲,罪行罄竹難書,順理成章的,他被宣判死罪,抄家滅族,並被公開凌遲處刑。
這一公開審判,給全倭國極大威懾。
隨後,長慶天皇即刻向全倭宣佈,南北內亂結束,要求所有大名效忠天皇。
足利義滿已死,天下大勢已分,各地大名自也都是識實務的。
半月之間,絕大多數地區都宣佈效忠,即便有少數猶豫觀望的,已難以扭轉大局。
倭國局勢穩定下來,陸羽等人自也該回國了。
將金銀礦藏和跨海艦船的工作安排好,陸羽帶上朱棡、朱棣等人返回大明。
臨行前,朱樉親自趕到港口送行,獨留異鄉,再想回到大明恐怕也是數年後了,如今又要送走幾個兄弟,朱樉自然萬分不捨,一路上,他都是眼眶通紅,到了港口更是眼含熱淚。
待到眾人登船,他更是挨個擁抱,絮絮叨叨不肯撒手。
趁著朱樉上前擁抱,陸羽湊到耳邊,低聲又叮囑幾句:“倭國人都是養不熟的狼崽子,畏威而不畏德,你萬不能當他們是自己人,對待他們不用太客氣。”
他這話裡包含著深深的恨意,聽得朱樉一頭霧水。
雖聽不大明白,但既是恩師臨行交代,朱樉自是點頭應下。
一番依依不捨,終是到了分別時候。
當回國的戰船駛離港口,進入汪洋大海時,陸羽心中五味雜陳。
“終於……回家了……”
站在船尾,看著海岸線漸行漸遠,他心情漸漸平復。
仔細算了算,來時二月,此時已是九月,大半年的時間,眨眼便過去了。
直到四望無邊無際,周遭全被大海包容時,他已將對朱樉的不捨暫且拋卻,心中只想著回家這一件事了。
思鄉情切,自然而然生出焦急之心。
回程路上,每隔幾天,就會有人詢問歸期,問著問著,就問出毛病來了。
約摸在海上漂行了十多天,朱棣終是爆發出來:“怎麼回事?為何十多天了,還沒到?咱們來時,不也只花了這麼些時間嗎?”
朱棣的焦急,倒並非蠻不講理,實在返回的速度明顯要慢得多。
關於這一點,俞通源倒也有合理解釋:“海上遠航,最重要的便是洋流風向,咱們來時順風順流,自然速度更快,如今逆流背風,速度當然要慢得多。”
朱棣正在氣頭上,怎甘心叫他一句話打發了。
他當即咬牙切齒,直攥著拳頭喝問到:“到底何時才能回到大明?”
俞通源無奈聳肩:“約摸還有六七……四五日吧!”
海上無法精確定位,俞通源也只能依據經驗估算,他原本估了六七天,可一看朱棣瞪眼咬牙,又嚇得改口。
“四五天是吧?”
朱棣仍喋喋不休,揮著拳頭作威嚇狀:“那本王便再等五日,若五日後不到,要你好看!”
俞通源臉上的
笑容,比哭還難看,卻只能點頭應下。
這一答應下來,俞通源心裡頭,可就吊起一塊大石。
時間緊迫,欺瞞皇子的罪責,他可不敢擔待,因此,他立馬交代手下將士,全力以赴,加快返航速度。
接連航行了四天,眼看就要到五日之期,卻仍沒看到崇明島的影子。
這一下,俞通源徹底急了,他拼了命地催趕槳手,就盼著能早一日到達,甚至擔心朱棣催逼,還躲到那瞭望高臺上,一整日不敢下去。
終於,在第五日傍晚,看到了前方有一大片陸地在海平面上冒了頭。
“快,快!加把力氣,快駛過去!”
指著那片陸地,俞通源趕忙催促。
可大海上一眼能望見的距離,真正跑起來可要累死個人。
槳手將大槳掄出花來,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近處。
可一到近處,俞通源又失望了,原來這所謂“陸地”,只是一片島嶼群,島嶼交相錯映,離遠了看恰如一整片陸地。
“將軍,天色已晚,我們要不要暫作歇整,待明日一早再出發?”
經過這些天辛苦趕路,將士和水手們早已筋疲力盡。
可俞通源心中還惦記著朱棣之事,哪敢有片刻耽擱?
他正要擺手回絕,卻聽身後有人走來:“南安侯,夜間風急浪高,行路不便,不若停下來歇歇?”
不待俞通源作答,陸羽便又安撫道:“燕王殿下那邊,我自會與他解釋。”
顯然,陸羽早已看穿俞通源心中焦切,並願出面解圍。
聽他這句話,俞通源差點沒哭出聲來,心中感動不已。
燕王朱棣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這陸羽俯首帖耳,有陸羽幫忙說情,這事算是解決了,他趕忙拱手應下道:“既是陸參謀號令,我等自當遵從。”說著,他轉身揮手,下達休整指令。
陸羽目不轉睛盯著那島嶼,伸著懶腰道:“天天在這海上漂泊,腳不沾地的感覺,倒也真是疲了。”
俞通源心領神會,忙又吩咐船隊避開島礁,緩緩靠近島嶼。
看了看海事輿圖,他湊近陸羽道:“陸參謀,此島距離崇明入海口,約還有半日裡程,咱們不妨在島上歇一晚,明日再啟程?”
他主動討好,順著陸羽心思提出靠岸登島,陸羽也笑著點頭:“那敢情好啊,這些天暈暈乎乎慣了,總能上岸踏實走兩步了。”說著,陸羽回頭就吆喝起朱家兩兄弟。
朱棣顯然還心有怨怒,罵罵咧咧抱怨了幾句,好在陸羽從旁勸慰,才沒發作,加之船一靠岸,登時島嶼後,腳踏實地的感覺叫朱棣安心,他又轉怒為喜。
“今夜就在島上歇息吧,點個篝火,咱吃口熱的!”
搶步走在最前面,朱棣一面伸著懶腰,一面往這島嶼深處走去。
可剛走兩步,他卻忽地腳步一滯。
凝眉側耳聆聽,朱棣又忽地轉回身來,比了個“噤聲”手勢道:“這島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