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煙雨 作品

第六十八章 胡惟庸的野望

 將這場面話說開,陸仲亨又獻上媚笑,道出真心:“那劉伯溫此去離開,朝中已是相爺一人說了算,今後相爺大權獨掌,我等還要仰仗您提拔呢!”

 話已至此,胡惟庸終不必藏著掖著,他略略仰身,揚著頭捋了捋鬍鬚,面上笑容雖已斂去,看上去不如方才說笑時那般高興,但他那揚起的眉梢,微微盪漾的頷下長鬚,無不彰顯著神采飛揚,陸仲亨的馬屁,簡直是拍得恰到好處。

 不過胡惟庸終究是胡惟庸,他強按捺住狂喜,故作低調般壓了壓手,道:“吉安侯過譽了!”

 隨即胡惟庸雙手一捧,朝皇宮方向拱了一拱,略揚起下巴道:“不過盡本分,輔佐好陛下罷了,哪談得上大權獨掌?”

 說著,他又輕笑兩聲,拍著陸仲亨的肩膀道:“再者說來,權位越高,身上擔子越重啊!老夫忝居相位,殫精竭慮,這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話雖說得至誠至謙,但其臉上的得意勁卻不減分毫,可想胡惟庸此刻說的,不過都是些場面詞。

 說這種話,一是為了擺個自謙架子,免得自曝張狂;二嘛,則是鼓勵對方能再接再厲,繼續吹捧下去。

 陸仲亨豈能不懂箇中道理?他諂笑著奉迎上去,將馬屁拍得更響:“相爺何必自謙,誰不知道,當今朝堂,是相爺一人說了算的?”

 他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捧得胡惟庸一張老臉笑成了麻花。

 這還不算完。

 隨即,他又探頭朝兩旁望了一眼,然後湊近到胡惟庸耳旁,招手擋住嘴,低聲說道:“說是相爺輔佐陛下,可明眼人都看得真切,這朝中缺了誰都行,獨獨缺不了相爺您啊!如若沒有相爺坐鎮,上位豈能安撫住我等淮西兄弟?”

 雖已將說話聲控制到最低,手擋住聲音外洩,但陸仲亨仍將話中意思說得格外含蓄,他那句“缺了誰”,當然也包括了朱元璋。

 這話裡話外意思,皇帝任誰做都無關緊要,唯獨您胡相爺不可或缺,只有你胡相爺坐鎮,才能穩住朝綱局勢,才配得上“大權獨掌”。

 這番話,已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了,但胡惟庸卻未露半分驚色,只幽幽笑著,臉上仍掛著似無還有的得意勁兒。

 他未發一言,只保持這份冷笑,頗是欣賞地看著陸仲亨,二人維持這默契的沉默。

 此時的胡惟庸極享受這片刻的沉默,他正從陸仲亨的吹捧裡,汲取某種養分,以補給他那越發高漲的權力慾望。

 靜默享受了許久,胡惟庸才收起嘴臉,輕輕拍了拍陸仲亨的肩膀道:“延安侯,禍從口出的道理你應該知道,慎言啊!”

 他口氣中教訓意味極輕微,說話時略略揚眉,得意姿態盡顯,但其話中的認同口吻,要多過警誡規勸。

 陸仲亨也是明白人,忙笑著拱手道:“多謝相爺教誨……”

 說過了片湯話,陸仲亨又將頭微微低下,哈巴狗般俯首認低:“還望日後能多侍相爺左右,多聆聽相爺教誨!”

 胡惟庸望著他那副門下走狗的嘴臉,略略點了點頭,捋須輕笑:“不敢不敢,你我都是淮西出身,多年征戰打磨下的情分,往後在朝堂裡……還須延安侯多多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