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大定府之戰（一）
這個冬季吳乞買也沒有閒著，他很清楚，漢軍在不斷集結，目標顯然就是自己這個金國皇帝所在的大定府城。
故而吳乞買一面抓緊命人領兵搜捕東北深山老林以及海濱之間的生女真、使鹿、使犬部，一面強令免除貴族所屬契丹、漢人奴僕十五萬人，並從金國北京路各處徵調十五歲以上的女真及各族青壯，奔赴大定府而來。
有會寧府的女真貴族很是不滿，認為他名下的奴僕，都是跟隨阿骨打皇帝從遼國那裡搶來的，憑什麼吳乞買皇帝一句話，就得讓這些奴僕變為自由民？
吳乞買也不廢話，直接派二兒子完顏宗固領兵奔至會寧府，將對金國朝政不滿的貴族全部抓起來，抄家、男子皆入伍，從最基層的小兵做起。
於是女真貴族們迅速醒悟了過來，若不是金國果真到了危機時刻，吳乞買如何會得到諸勃極烈們的支持呢？
要知道為了打贏接下來的這一戰，吳乞買甚至命令弟弟完顏斜也對饒樂水附近進行了一次大屠殺，搶來了大群的牛羊充當軍糧，甚至對附庸的塔塔兒部遊牧範圍以南發起了搶劫。
吳乞買的果斷讓金國上下頓時一心，許多渤海、契丹、漢人，由於與中原久久隔絕，對中原王朝並無任何認同，也拿起了武器，誓要保家衛國。
大定府城南面，漢軍諸部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推進而來。
雖然王倫責罰了史進等將官，但漢軍的“夜不收”、斥候、探馬，卻從未停止過對金軍的偵察和騷擾，在漢軍斥候的不間斷打擊下，金國的巡邏隊不斷後退。
大定府城頭，完顏吳乞買舉目西望，他盯著遠處的草原看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小隊遊騎出現在了視野內，不用說，那就是漢軍的斥候。
對於漢軍的斥候，金兵可謂是恨得咬牙切齒，漢軍斥候往往以三人到五人為一小隊，四處偵察，遇到人數少的金兵巡邏隊，就設伏、偷襲、騷擾，意不在殺人，就是要擾亂金兵正常的巡邏。
若是遇到人數較多的巡邏隊，漢軍斥候立刻互相呼應匯聚而來，一番廝殺後立刻退走絕不停留，這種一擊就走的戰術，讓金兵很是頭疼，金國將領也試圖組織反擊，但漢軍聯絡的方式多樣，反應極其迅速，幾番下來，金兵吃了不少虧。
於是漢軍的斥候甚至深入到離大定府城不過三十里的地方，並將正常巡邏的區域向北推進了二十餘里。
漢軍的斥候都是按照特戰人員的標準選拔，單兵作戰能力極強，更不要提其中的佼佼者“夜不收”了，所以吳乞買對漢軍瞭解得越多就越是羨慕。
隨著那一小隊漢軍斥候的出現，吳乞買突然渾身一震，迎著上午的陽光，一支紅燦燦的大軍，就突然出現在了視野的最遠端，彷彿一團移動的烈火，又被陽光籠罩了一層金色。
一名漢軍將領持一面白底黑字的漢字大旗，在一隊騎兵的護衛下，向著大定府城下奔來。
來將正是唐斌，他策馬奔來，一直奔到城下弓箭的範圍內，才緩緩放慢了速度繼續前行，行進到六十步左右的距離，城頭忍不住有人射了一箭，唐斌輕蔑一笑，側身躲過，又繼續前行了十餘步，這才停了下來。
“大漢皇帝陛下問女真金主吳乞買，汝金人敢與吾漢軍戰否？”
與參謀司推測的一樣，吳乞買果然打算據城而守，既然野戰打不過，那就試一試城池防守戰！
王倫不想打攻城戰，哪怕大定府城並不算是堅城，所以他派了唐斌前來邀戰，如果金兵敢出城，那就最好不過了。
只可惜吳乞買不在乎臉面，你王倫相邀又如何，我就是不答應！
唐斌連問三遍，見城頭無人回應，頓時大笑起來：“原來蠻夷也要做守城之犬！”
他嘲諷完畢，策馬便走，數十支羽箭就釘在了他剛剛所立的位置，畢竟被人當面罵狗，是個人都受不了！
既然吳乞買不肯出城迎戰，那就讓金人見識一下漢軍的攻城手段吧！
於是漢軍繼續推進，就在離城下二里處紮下陣勢，隨軍工匠和士兵們開始忙碌地搭設拋石機、安裝火炮了起來。
既然王倫親征，自然要把朝廷威力最大的火炮帶來。八門長約一丈的巨大銅鑄紅衣炮就被推了上來。
漢軍重火炮，虎蹲炮已經全面推廣到了各軍，經由船隻火炮改進的紅衣炮也逐漸推廣鋪開，王倫這一次帶來的，就是東京城軍器監生產鑄造的大紅衣炮。
軍器監最初鑄的火炮，多選用容易鑄造的銅為材質，最近也開始嘗試用生鐵、熟鐵鑄炮，但技術尚且不成熟，所以仍舊以銅炮為主。
彈丸皆為生鐵球，所用的黑火藥也是最好的，以蛋清化為顆粒狀，研磨的炭粉選用的是河東行省南部的柳樹，每門炮需要三十名炮手操作發射。
這八門大紅衣炮由魏定國負責指揮，魏定國興奮不已，從接到命令、接收了這一批火炮後，他恨不得每晚就睡在火炮旁邊。
老子江湖諢號“神火將”，有了這些火炮，總算是名副其實了啊！
炮長在一系列操作完成後，認真檢查了一番，與主炮手核對確定後，便在火炮後面的旗杆上升起了一面小三角旗。
魏定國看到八面小旗皆已經升起，便向王倫稟報，王倫笑了笑，放下望遠鏡，說：“開火！問候一下完顏吳乞買！”
魏定國便高吼：“開炮！”他吼得嗓子都破了音，隨著一聲接連一聲沉悶的射擊，陣地上白色硝煙瀰漫，魏定國只覺得這股硝火氣，是如此地好聞！
這些火炮事先都用簡易的標尺、量角器測定了大致的方向，八門火炮依次開火後，魏定國來不及欣賞戰果，便指揮部下趕緊將火炮復位。
他的部下還有一群年輕人，都是山東行省青州益都府算學學堂畢業的學子，對算學最為精通，負責協助火炮目標的測量。
“算學好啊，算學一定要學！”
下達了命令，魏定國這才抓緊舉起望遠鏡察看戰果，頓時笑開了花，得意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金鼎。
金鼎很鬱悶，眼中滿是羨慕，沒辦法，陛下讓他們考試算學，金鼎考得不如魏定國好，這些大紅衣炮就此與自己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