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漁 作品

第 134 章 廢太子

 皇后驀然取下鳳冠,眼神堅決地說:

 “臣妾知陛下想立陳貴妃為後很久了,若是廢后,陛下名聲或許有損,臣妾自請出宮,到道觀為陛下和太后祈福,如此宮中無後,陳貴妃便是最為尊貴之人,皇上也不必折損臉面。臣妾.”

 她作勢要將鳳冠砸了。

 “皇后不可啊!!”太監連忙上前,一把將鳳冠奪過來。

 “娘娘不可啊!!”

 “張公公,別管我!”

 “皇后,皇上”張公公著急地看向皇帝。

 “皇后這又是何苦呢?”皇帝終究不忍,上前扶起皇后。

 “皇后對朕的好,朕自然是記在心頭的,說什麼要立陳貴妃為後,她小小年紀如何擔當大任,朕的皇后唯你而已!”

 皇后看著皇帝,眼中流下兩行清淚:“臣妾又哪裡捨得當陛下的妻子,只是我兒可憐,我做做母親的實在不忍心啊!”

 “.”

 皇帝別過臉,過了一會才復轉了過來。

 “太子他這回真的錯得太過了,朕只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皇后大喜過望:“謝皇上,謝皇上!”

 “皇后累了,來人,為皇后整理儀容,再送皇后回去。”

 張公公很快叫來了人,為皇后重新梳妝打扮後,才護送皇后回去。張公公看著皇后背影,心道這皇子在宮中,果真需要母親的力量。

 ——

 “皇后果真去議事堂了?”

 寧妃宮,大皇子坐在屋子裡頭,由著一屋子下人伺

候,他只張嘴吃葡萄,偶有動手幾次,也是伺候他母親。

 小太監恭敬地彎著腰:“是,皇后進去了一刻鐘左右,就又出來了。”

 大皇子嬉笑一聲:“看來,是把皇帝給哄好了,還是有個皇后母親好啊。”

 寧妃瞪了他一眼。

 “好了,你下去吧。”

 “諾。”

 小太監很快退出去了,寧妃看著自己兒子道:“你呢,你什麼都不用做麼?”

 “兒臣要做什麼?兒臣倒是想去北戎打仗,可父皇不允許啊。”

 “母親也不允許!”

 “好了好了,既然母妃趕我,那兒子就先走了,過陣子再來看您。”

 兒子真要走了,寧妃又不捨得了,她擺擺手,眼不見為淨。

 “走吧。”

 “好嘞,兒子這就回去了,下回帶您親孫子來看您。”

 大皇子回了王府,第二日早朝,皇帝沒有提起刑部是否拿到證據的事,刑部尚書也一字不提,朝中大臣似乎有所察覺,也都俯首帖耳沒有提起。

 又過了一日,張玉林進宮。

 “皇上!”

 南書房,皇帝看下跪在下面的人:“張大人有事要奏?”

 張玉林的內城司隸屬於刑部,日常若是有事,需要彙報給刑部,再由刑部尚書轉交皇帝,皇帝需要,才傳喚張玉林,此次他請求覲見皇帝,算是不合常規。

 “臣,確有一事要單獨奏請皇上。”

 “皇上,前兩日臣在郊外發現一具女屍,經查驗,或許是五年前失蹤的一名叫做錢玉孃的女子,此女失蹤五年,一直毫無蹤跡,臣發現她後本想勾銷此案,卻發現”

 “發現了什麼?”

 張玉林深深低下頭:“皇上請看。”

 他雙手呈上一枚玉簫。

 張公公下去將玉簫拿出來呈到皇帝手上。

 “這是?”

 “此物有個開關。”

 “你上來。”

 張玉林上前,用隨身攜帶的針刺入孔隙中,從中抽出一張紙條,隨後,他退回到下面。

 皇帝展開紙條。

 我對子應識,思此靈山期。

 舒圭葉翦桐,晴雪玉樓重。

 我思舒晴。

 “.”

 皇帝猛地站了起來,一旁張公公被嚇得連忙退開半步。

 皇帝一張臉整個沉了下來,那眼中不只有怒火,更有一種深沉的東西。

 “這東西還有誰見過?”

 “臣夜晚擺弄發現後,就立即請見陛下。”

 皇帝鼻翼扇動了好幾下,許久之後才道:“你是怎麼知道判斷這東西跟朕有關的?”

 張玉林更是不敢抬頭:

 “那女屍已經死了好幾年,化作一具枯骨,唯有身上衣服還在,臣翻查她的衣服時候發現她衣服裡還摻著一塊布料.”

 “呈上來!”

 “.”張玉林無奈,只好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遞給太監。

 皇帝快速打開香囊,抽出裡面一塊方才洗淨了的布。

 張公公在旁看了,眼皮子一跳。

 這是一塊黃色的布。

 歷代皇朝,皇帝著明黃,太子可穿杏黃,其餘人,至多淡黃色,在正式場合,更是不可著黃色。

 皇帝睜大眼睛,看著這塊布上的龍爪。

 張玉林死死低著頭,聽得上方皇帝再次開口。

 “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臣,遵命!”

 “好了,你下去吧。”

 張玉林退出書房後,心有餘悸地抹了把臉,才發現臉上都是汗水。

 書房裡,感受著皇上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張公公也瑟縮著脖子不敢開口,他原以為前幾日就是最可怕的地獄裡,但那會兒皇帝只是憤怒,還不曾跟現在這般,除了憤怒,還有一股更加難以言明的情緒。

 一股陰沉黏溼的情緒。

 “父皇——”一個爽朗的聲音忽然響起。

 張公公猛鬆了口氣。

 “父皇,兒子又給你帶吃的來了這兒怎麼這麼冷?”

 大皇子大大咧咧走進。

 “父皇,我是顧將軍的兒子顧西均給皇后送去的,也是,顧西均可是皇后的親外甥呢.”大皇子碎碎叨叨地說著。

 皇帝冷凝成冰的臉在聽到“顧西均”幾個字後才有了

反應。

 他陰沉沉開口:“顧西均給皇后送禮?”

 “是啊,一大車子呢,只能由著人抱進來,費好大的勁。”

 皇帝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許久,他冷嗤一聲:“走,我們也去看看。”

 皇帝和大皇子,一車的東西,到現在都沒有拿完。

 “哎喲,好漂亮的紅寶石梅花長壽盆景,皇后從以前就喜歡梅花,顧大人這還記得呢?”

 只聞得這句話後,皇帝臉上表情劇變,顧西均和太子的模樣在眼前不斷閃現,他眼中光芒逐漸冷漠,最終一聲不吭,甩袖離開。

 “父皇,父皇您怎麼走了”

 大皇子看了眼還在搬運東西的宮人,嬉笑著追了上去。

 又過一日,有大臣拿出太子密謀北戎,洩漏軍機,導致大皇子戰敗的信件,皇帝大怒,當下要廢太子頭銜,群臣求情,后皇後斷髮求饒,皇帝不改心意,廢除太子,令其自囚於府中,非他召喚,不可出府。

 這一仗,大皇子大獲全勝。

 沈蘭棠還是通過阿依朵,阿依曼和晚飯後謝夫人跟謝恆的閒聊才逐漸得到這個故事的一般輪廓的。

 什麼北戎奸細大喊大叫,什麼信件,這不信手拈來嘛,人大皇子跟北戎什麼關係,根據謝瑾收集到的證據推測,至少五年以上的聯絡了,你一個新手……

 沈蘭棠很難不假想,或許當初太子聯繫北戎透露大皇子作戰機密也是大皇子計劃的一部分。

 不過……管他呢!

 沈蘭棠的心態逐漸放平了,太子鬥不過大皇子,而看謝瑾態度,是要咬住大皇子不放的,到時候,別說哪個比哪個更差一些,直接全滅,好耶!!

 “那,太子被廢,大皇子要被提為太子麼?”

 謝恆放下手上湯勺,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皇上目前沒有這個想法。”

 “嗯。”沈蘭棠點點頭。

 想不想都無所謂啦,反正現在大皇子就是隻差一個頭銜的太子了。

 太子被廢,最高興的莫過於大皇子與其黨羽,只是為了不讓皇帝發火,大皇子一派還算收斂。不過很快有件事情,讓他們不需要收斂了。

 大皇子的妾室所出的兒子要過百歲宴,邀京中各位貴人到場參加。

 這一場宴會與其說是為了慶祝小皇孫生日,不如說是為了讓京中貴人明確他的地位。

 而於情於理,小皇孫的百日宴,謝家也該參加。

 “小皇孫的禮就由我來備吧,你那日隨我一起去就好。”

 “兒媳知曉了。”

 那一日,沈蘭棠穿了件大紅色斗篷,裡頭是以暗青色為主基調的袍子長袖衫,妝容髮飾上也偏向沉穩,頗有一家主母味道。

 沈蘭棠跟隨謝夫人到了大皇子府,府外早已停滿了車,約莫大半個京中貴人都過來了,來不了的也不是不來,也是等級不夠。

 大皇子今日心情極好,站在院子口迎接人。

 “謝夫人,少夫人!”大皇子大笑著上前。

 沈蘭棠屈膝行禮:“殿下日安。”

 “少夫人不必多禮,兩位能來,本王是最開心的!對了,謝大人呢?還在宮裡麼?”

 “是啊。”謝夫人笑著道:“和皇上商議朝政呢,連著兩日內回來吃午飯呢。”

 “大人辛苦啊。”大皇子感嘆道。

 “不如大殿下辛苦,殿下還要忙吧?不用陪著我們,裡頭都是熟人,殿下不用擔心冷著我們,自便就好。”

 “好好,多謝夫人體諒,來人,招待好兩位夫人。”

 “是!夫人,這邊請。”很快有僕人過來引導二人進屋。

 正如謝夫人所言,裡頭也確都是熟人,沈蘭棠該見到了阿依朵。

 “公主你怎麼也來了?”

 阿依朵眨眨眼:“姐姐讓我帶繼續來,我來湊熱鬧,好生氣派呢!”

 “無妨,皇孫週歲宴也能這麼氣派。”

 “好啊好啊!那我再去看看,學習學習。”

 阿依朵秉著學習的態度跑遠了。

 沈蘭棠又見了幾位熟人,聊了會天,見人越來越多,心中有些厭煩,就躲到院子裡頭清靜。

 人大多還在外頭,院子裡除了往來的僕人,人不多,沈蘭棠歇了口氣,看到假山上有個亭子,正要上去。

 三兩個宮女經過,沈蘭棠正要避開,忽而,她看到了一個熟悉人影,正經過花園往廚房方向去



 “慕斯容!”

 慕斯容轉過頭,看到沈蘭棠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她嗤笑一聲:“少夫人這是做什麼?”

 沈蘭棠神色平靜:“不叫姐姐了?”

 慕斯容臉上笑容滯了滯,一張臉剎那間面無表情:“如果你想聽,我也可以叫。”

 沈蘭棠當然不在乎她叫自己什麼,當初慕斯容離開,謝恆並沒有說過她的去向,沈蘭棠也不敢問,無能為力的事情知道了又怎樣。

 只是,今天在大皇子府見到慕斯容,沈蘭棠依舊震驚,早知道,慕斯容全家間接死在皇帝手上,直接是被北戎人殺死的,而大皇子與北戎的關係又……

 “你在這裡做什麼?”回憶到方才慕斯容信步閒庭,仿若在自家院子的模樣。

 她臉色一變:“你跟大皇子聯手了?他知道你身份麼?”

 “那是自然。”慕斯容扯回手,淡淡道:“他若是不知道,又如何會信任我。”

 “你……”

 沈蘭棠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何反應,她只能從正常道理上講:“你恨皇帝也恨皇室,可難道大皇子就不是皇室人了麼?你幫他也能算報仇?”

 “為什麼不算?”慕斯容反問道:“總會有人當皇帝,難道我能造反麼?我沒有這麼能力,但我可以讓皇帝死,可以讓所有害過我族人的人死,這就夠了!”

 “可是……”沈蘭棠神情焦灼。

 “可是什麼?”

 “……可是大皇子不是好人。”

 慕斯容再次嗤笑出聲:“姐姐,別太天真了,官場上哪裡有好人,只要他沒害我就夠了。”

 “皇帝就是好人麼?太子是好人麼?錢玉孃的事你也知道吧,太子犯了這麼大錯,受到什麼懲罰了麼?討論是不是好人,姐姐,別太天真了。”

 看來大皇子近來的事,慕斯容參與得許多。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沈蘭棠拯救不了所有人。

 “……”

 沈蘭棠緩緩退後半步,她望著慕斯容,低聲道:“和大皇子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

 沈蘭棠咬著牙道:“別讓自己後悔。”

 “我不會後悔。”

 說完這句,慕斯容不耐煩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沈蘭棠搖搖頭:“沒有了。”

 “那姐姐,我們後會有期。”

 慕斯容扭頭,離開了沈蘭棠視線。

 “小姐。”寶珠擔憂上前。

 “我們也走吧。”沈蘭棠吸了口氣,很快離開。

 她還是那句話,事情到了這裡,已非個人能夠改變,人只能對自己的命運負責。

 ……

 ……

 沈蘭棠到了前堂,裡頭早已擠滿了人,幸而大皇子府夠大,很快就散開人流。

 “皇上駕到!!”

 一聲高喝,還在說話大笑的眾人紛紛跪下:“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大皇子攜著皇妃大步上前:“父皇,您也來了!”

 皇帝今日臉上帶笑,顯得心情很好。

 “朕的孫子過百日,朕怎能不來,朕的乖孫呢?”

 奶孃很快將小皇孫抱了出來。

 “好好好,乖孩子。”

 皇帝逗了一番小皇孫,看著眼前祖孫三代和睦融融畫面,沈蘭棠想起了後院的慕斯容。

 果真無情帝王家。

 “父親。”沈蘭棠走向謝恆,謝恆朝她點了點頭。

 皇帝來了之後,眾人便開始入座,皇帝和大皇子自然是第一桌,其餘也是地位頗高的宗室長者,就是謝恆,也只能坐在五桌開外,就是這麼大的排場。

 入座之後,正要傳菜,一個身著軍裝的信使匆匆走進,迎面向皇帝跪下。

 “皇上,急報!”

 “五日前謝瑾謝前鋒將率三千騎兵大破北戎三萬軍隊,又後衝鋒至北戎軍指揮核心,摧毀了一支六千人軍隊,活捉了包括塔金親王在內的二十來名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