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天怒人怨

 肖薇薇頭七當天，早上九點做完一系列身體檢查後，林子蘇在王琪、王牌及安保隊的護衛下，浩浩蕩蕩的車隊駛到祭奠現場。

 董強果然是最瞭解林子蘇的，從她交代那天，就在當晚做出方案，方案在林子蘇那裡一遍通過後，就迅速協調好各方。

 活動地點就設在了肖薇薇跳樓自殺的小區，董強是在林子蘇交代此事的第二天，就來到這裡開始佈置會場和組織祭奠，還在網上同步發佈了消息。

 這些天，董強、李泓娟和王姍姍輪流操持現場，接受愛心市民的鮮花和祭奠，很多自媒體主播也連續多日在此直播。

 每天，每隔一個小時，董強都會準時發佈一次要求楊氏父女到現場道歉的通牒，連續發了五天。

 但出乎意料的是，五天來活動現場很平靜，原來預想的可能會遭到襲擾和鬧事，都沒有發生，而且經媒體報道後，這裡每天都有市民自發組織前來獻花祭拜。

 一身黑衣的林子蘇被王琪和王牌抬下車，她已經許多日沒見過陽光了，抬頭看了看東方的太陽，今日的陽光格外明亮，誰能知道這麼美好明亮的陽光下面，卻掩蓋著一個又一個見不得光的罪惡。

 和光明喜慶的天氣形成巨大反差的是，現場正播放著哀樂，遠遠就看到祭奠現場懸掛的巨幅黑字白底豎條幅，那還是林子蘇在醫院給肖薇薇寫的輓聯：

 上聯：前是田欣花信佳人含屈受辱遺恨九泉沉冤墳頭後是肖薇薇疾惡如仇玉石同焚殺身成仁冰雪骨

 下聯：上有楊軍混世魔鬼欺男霸女難赦十罪逍遙法外下有玫貴人指鹿為馬黑白顛倒借刀殺人笑面虎

 橫批：還我清白與命

 看到碩大的黑色輓聯，醒目腕心的悼詞白字，林子蘇瞬間就淚目了，王琪推著她緩緩向前，卻看到小區的大門緊鎖。

 很多拿著花束前來祭拜的愛心市民都被擋在了外面，小區自動道閘門內站了整整兩排物業的保安，後面還有穿著黑色西裝的物業工作人員。

 任憑市民群情激奮喊破喉嚨，他們都無動於衷，視若無睹，緊閉大門。

 林子蘇給董強打電話瞭解情況，董強說之前的五天都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早上6點多，物業突然把門關上，還增加了保衛，現在只許出不許進。

 林子蘇冷笑一聲，還有什麼原因，今天是頭七，是祭奠的最後一天，五天了，他們還是不敢來現場道歉，最後一天了，他們不會來，也不希望別人來，他們怕了！

 董強問怎麼辦，

林子蘇便說，他們不讓進，你們就出來吧，把靈堂放到大門口，沒了小區的道閘，市民祭拜反而更自由。

 很快董強就帶著王姍姍、李泓娟在小區熱心居民的幫助下，將靈堂、氫氣球輓聯等物料都搬了出來，物業也順利放行，保安和工作人員以為他們要撤了，都大鬆一口氣。

 但是沒想到，他們把靈堂搬出去，並沒有撤走，反而還擺到了大門口，物業保安立即衝出來驅趕。

 物業經理王凱年以影響居民正常出入為由百般阻撓。董強也很強勢，便道，這些是你們小區的居民吧，有沒有影響，你們說了不算，業主說了算！

 小區居民這幾天都知道了楊氏父女逼死肖薇薇的事情，生前遭受了性侵，還被惡人倒打一耙潑髒水，繼而遭受網暴才以死明志，事發後小區物業的不作為態度，積怨早就埋下。

 董強這一號召，一些居民也都紛紛響應，表示他們並沒有受到影響。甚至有業主叫喊著，要物業滾出活動現場。王姍姍也據理力爭，說現在這裡是小區外面，物業公司無權越界干涉。

 王凱年很囂張，回懟道，你們只是小部分，代表不了所有業主，物業公司管哪裡，物業公司說了算。

 一個女業主當即就怒了，我們幾個都是業委會的，我們確實代表不了全部，但是我們可以罷免你們物業公司還有你這個經理，這樣不作為、不尊重生命的物業公司，我們要來幹什麼？

 今天我們不為肖薇薇發聲，以後我們出事，你們物業公司還會騎到我們業主的頭上。請你們來，是來給小區業主服務的，不是讓你們給惡霸當狗腿子，更不是讓你們吃裡扒外欺負業主的。

 王凱年臉漲得通紅，也是惱羞成怒，問：誰狗腿子了？誰吃裡扒外了？你講清楚了！

 你們要是沒有吃裡扒外，會阻撓肖薇薇的祭奠活動嗎？肖薇薇她也是這裡的居民，你們不為小區居民發聲和服務，還充當楊氏父女的狗腿子，為虎作倀，幫他們驅趕愛心人士，說吧，他們給了你多少錢，讓你有這麼大動力？

 再說了，小區又不是隻有這一個出入口，還有北門和西門，而且這一個出入口也不過車輛，正常的出入通道，人家也沒有堵住，你們為什麼不讓人家做頭七？另一個女業主也質問道。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王凱年你當幫兇，你會不得好死的！業主們開始咒罵起來。

 肖薇薇是被逼死的，你們不知道嗎？含冤而死的人，死後，會變成厲鬼，找仇家報仇，你們這樣幹，就是和

她的鬼魂為敵，難道你們想讓她找你們索命？一個男業主也威脅道。

 十幾個業主都圍了上來，群情激憤，試圖將物業的人趕走，但王凱年和保安們不但沒有退，反而還更激烈地推搡董強、王姍姍、李泓娟和愛心居民。

 林子蘇心想自己都讓了一步了，物業還這般咄咄逼人趕盡殺絕，看來他們真的已經和楊氏父女勾連一起了。

 眼見衝突越來越大，林子蘇回頭看了一眼王琪，卻見他無動於衷，憤懣不已，可恨自己行走受困，便自己推動輪椅划向靈堂旁邊，果然王琪王牌趕緊跟隨其後。

 當有保安要來推搡林子蘇時，王琪王牌不由分說直接撂翻在地，一下就打開了物業的人牆。

 愛心居民們見終於打開缺口，早就不滿的市民立即一擁而上，便把物業的人衝得七零八散，居民們還自發站成了一道保護牆，將靈堂現場保護起來，防止物業的人再來毀壞和搶奪物料。

 物業的安保重新聚合，很快又衝上來，和人牆發生了衝突，林子蘇就在人牆的前面，如果受傷，便是首當其衝。

 眼見林子蘇要捱打，可是打她的物業人員還沒捱到她的邊，就被王琪各自撂翻一摞。

 王牌稍微好一些，以控制威懾為主，畢竟這些安保的水平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王牌也看出來林子蘇不希望激化矛盾和衝突，於是下手有所保留。

 林子蘇恨透了這些物業的麻木不仁為虎作倀，可也痛恨王琪出手的狠辣和無情，她瞪了一眼在地上嗷嗷亂叫的安保，又盯了一眼王琪。

 物業動手打業主，幾個業主被打傷了，這下徹底激怒了業主們，當即大喊著物業打人了，很快就有更多的業主圍了上來。

 一些前來鮮花祭奠的愛心市民、網友們也都來幫忙，和物業的隊伍對峙起來，自媒體人和一些市民紛紛拍攝圍觀。

 林子蘇擔心引發更大的傷亡，便立即拿起話筒開始講話——

 “各位業主，各位市民，請聽我說，”現場安靜下來，大家都看向人群中央坐在輪椅上的身體孱弱的年輕女子。

 “我們舉辦祭奠活動的初衷，是希望讓肖薇薇能走得安詳一些，是為了讓楊氏父女出來認錯道歉，去投案自首，不是為了牽連無辜。

 薇薇是個善良的女生，我想如果她在的話，一定和我一樣，不希望大家因為她發生流血衝突。很感謝大家的愛心和仗義，可是作為活動發起人，我不想看到大家受到傷害。

 大家看這樣好不好，我們文明祭奠，

要獻花的，我們就把隊排起來，有序地到獻花處鮮花，獻完就自覺離場。

 如果想參與我們志願服務的，大家到董強那裡，領取任務，接受調派和安排，我們今天的活動到晚上9點結束。

 這段時間，我們就安靜地組織活動，接受大家的獻花祭奠，我們不惹事，也不鬧事，物業有物業的職責，我們也不強人所難。

 我們的目的是為送薇薇最後一程，讓這裡發生的不公，得到更多的傳播和關注，倒逼崬森給一個說法，引起政府部門的重視和調查，讓薇薇的冤情早日昭雪，讓薇薇的悲劇不再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所以，如果不能立即停止衝突，那麼我們的活動很可能就會被叫停，那我們真正的目的就達不成了，因小失大，得不償失啊！好嗎？”

 眾人這才停止了行動，業主和市民也都開始紛紛響應。

 “各位保安大哥，還有物業公司的領導們，我想你們家中也有女人，也有女兒，也有姐妹，想一想，如果今天這事是發生你們家人身上，你們會怎麼辦？

 我想你們也希望有人替你們發聲，也希望得到一個公正的處理結果，我不求你們支持，但求有一絲理解，我們也儘可能不給你們添麻煩。

 你們不希望市民進小區擾民，好，我們搬出來，大家也都遵守秩序，文明祭拜，我們不想鬧事，但是如果你們還是要一意驅趕，我想，你們也看到了，

 我身後的這些保安，不要說你們，就是你們物業公司的所有人一起上，也都不是對手，真要開打，受傷的，指不定是誰，那肯定也不是你們希望的！”

 林子蘇經過這次大劫大難，性情也是大變，遇事開始學會冷靜剋制，這要是放在以前，她恐怕早就衝動地先打了再說。

 面對物業公司保安再明顯不過的助紂為虐的行為，她剋制住了憤懣，軟硬兼施，覺得這樣退一步，物業公司的人應該能發一下善心，通融一下。

 不料，那物業經理王凱年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很強硬地就說不行。

 王姍姍怒目圓睜，憤憤地拿起電話就走開了，去給她叔叔打了個電話。

 打完電話回來，指著王凱年，說了句“王凱年，你別後悔”。

 王凱年根本不以為意，還調派了更多的保安來到現場，雙方人馬就這樣僵持著。

 不一會兒，就來了三輛公務車，下來十幾個消防制服的執法人員，領隊來到人群問誰是小區物業公司的負責人。

 王凱年看到那身制服，臉色都白

了，見領隊問話，頓時就蔫了，趕緊點頭哈腰說自己就是，領隊向他出示了證件，王凱年忙哈著腰問好。

 領隊說他們接到舉報，說你們小區的消防設施存在安全隱患，請你們配合檢查！

 王凱年看了一眼正嘚瑟地看著他的王姍姍，才知道這妮子大有來頭，僅憑一個電話就能招來這麼多消防執法人員，竟然還是中隊帶隊……

 他不敢囂張了，只得立即打開人行道閘，畢恭畢敬地請執法人員入內，心慌莫名，知道這下可完蛋了！

 王凱年再也顧不上管林子蘇的閒事，而是趕緊把保安隊長等一眾骨幹一起叫走了。

 眾保安這下群龍無首，也都知道這些“瘟神”是他們招來的，一時也不敢再像剛才那樣放肆，都心照不宣地退回了小區內，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行動，保持著警備。

 林子蘇看了一眼王姍姍，王姍姍向她點點頭，讓她放心，林子蘇這才騰出精力，開始安排董強等人佈置現場。

 於是在董強的指揮下，大家分工明確，井然有序地開始了行動。

 其實，祭奠活動放在小區門口，對小區的影響遠比在裡面，這王凱年看似精明，實則愚蠢。

 林子蘇再看現場，前來獻花祭拜的愛心市民開始絡繹不絕，很多希望做志願服務的市民在董強的安排下，幫助董強等人維護現場秩序。

 隨即，林子蘇就交代董強，現在現場人越來越多，還是要把現場做一下功能分區管控，對現場進行入場、獻花、佩戴挽袖和胸花、點香、祭拜、送別和志願服務進行有序引導安排，儘量我們的人和商學院的師生老師為服務主體，不要再出事端。

 林子蘇一邊說著，李泓娟一邊也幫她佩戴挽袖和白色胸花。董強一一應下後，便去重新仔細安排和分工。

 現場搭建好以後，林子蘇領銜先給肖薇薇的遺像祭拜上香，隨後便是愛心市民有序上前祭拜。

 林子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站著十幾號的保安隊伍，成了這裡最閒的人，回頭看了一眼王琪，一陣煩躁。

 她想讓王琪他們去幫忙，可他們都是周瑁遠的人，自己也指使不動。不用說，周瑁遠給他們的指令只有一個，就是確保她的安全，避免再發生綁架的事。

 可是他們往自己身邊這樣直挺挺一站，太招搖過市了，這是死者肖薇薇的主場，現在反倒搞得自己是主角，讓來祭奠的市民不免交頭接耳，多看幾眼。

 林子蘇只得退到董強他們的背後，儘量不在人前出現，只在該她

出場的時候，她再出去。

 十點整，林子蘇來靈堂下發表了她親自撰寫的《討楊十罪檄文》，歷數了楊氏父女的十大罪行，可謂五毒俱全十惡不赦，樁樁件件都是死罪。

 十大罪狀，是自肖薇薇爆料後，網友在網絡平臺對楊軍楊玫犯罪的悉數爆料，或親身經歷，或他人事故，林子蘇當時就讓董強等人一起蒐集整理。

 也虧得林子蘇、董強行動果斷，因為他們前腳才收集彙總了，後腳這些內容無一例外，統統都被封殺了。

 也得益於此，這些圖片證據能夠在此次活動上公佈出來，再經過媒體的傳播和轉發，開始被更多的網友、市民所關注，進而引發輿論發酵，惹起群情激奮。

 歷數完楊氏父女的罪狀，林子蘇向楊氏父女發了通牒講話：

 第一今晚八點前，父女必須到祭奠現場給田欣、肖薇薇等所有受害者道歉認錯；

 第二必須從崬森引咎辭職，不得再擔任崬森的任何職務；

 第三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交代所有罪行，接受法律的審判。

 其中第一點，董強在活動第一天開始就不間斷講話，給楊氏父女下通牒，連帶肖薇薇的遺書博客截圖，且每天發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