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陽奉陰違


 話說到了商業去化調研出發的日子,郭曉釗先送林子蘇到總部,和蔡晉的三人調研團會合後,就換了公司的商務車。

 從周瑁遠、楊玫那裡得知淮州城市公司的銷售最弱,案場管理最差,蔡晉和林子蘇商量,林子蘇的意思是本著先難後易的原則,應該先奔淮州而去。

 但蔡晉卻提出了一個比較折中的方案,說先拿宛城城市公司下手,這個城市體量較小,先把路數摸清楚,摸索一下,然後總結一個初步的標準方案來,再去淮州也不遲。

 否則先奔最難的淮州,一上手阻力那麼大,很可能會進展緩慢,這也會讓其他城市公司有樣學樣,反而壞事。林子蘇一聽覺得在理,於是小組就商定好,第一站去宛城城市公司。

 楊玫雖然在周瑁遠面前承諾會全力支持林子蘇,但下來後,對此事也只是口頭知會城市公司,並未像一年前林子蘇做銷售時給到的支持力度。

 楊玫其實也覺察到周瑁遠對自己不似從前那樣信任,畢竟城市公司歸她管轄,200億商業庫存的問題,而且積年未有進展,周瑁遠嘴上不說什麼,但恐怕早就對自己心存不滿了。

 楊玫也有她的無奈。太一公司是楊軍和其情婦的公司,二人保持著經年的利益勾連,楊軍對城市公司出現的商業庫存積壓當然是視而不見,任其情婦肆意妄為。

 楊玫私下沒少提醒和規勸,但他根本就不會聽,只說商業本來就難買,把房子賣了賺一分是一分。

 崬森的商業,就是上帝來了,也賣不出去,幹嘛幹這種無利可圖的事情,你給周瑁遠賣好,他也不見得領情。

 養父如此,營銷中心的俞琳徽也不愛搭理這事。

 在她看來,崬森為了壓低拿地的成本,從來都是選址遠離城區,商業難賣是眾所周知的事。

 以前不是沒請過商業公司來做代理,但都沒有什麼成效,只是多賣一套和少賣一套的事情,後來俞琳徽乾脆就不提這事。

 漸漸地,崬森形成了一個慣例——先緊著房子賣,底商的銷售大都是放任自流。俞琳徽不動這塊,崬森就更沒人動這塊難啃的骨頭了。

 以至於現在周瑁遠親自出面,這也算是對自己失職發出的最大警告。

 但周瑁遠不會理解,也不會考慮她的處境,一頭是不能違逆的養父,一頭是撬不動的瘟神下屬,一頭是一生追隨的摯愛。

 自周瑁遠坐上總裁之位,楊家和周家的較量就從未停止過,礙於董事長的絕對權威,使養父有所忌憚,才沒敢任意


妄為。

 這些,楊玫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兩頭都惹不起,所以多年來,楊玫費盡心力周旋二人,儘可能斡旋兩家的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讓二人矛盾沒有惡化。

 而楊軍之所以沒動周瑁遠,還有一個考量——如果周、楊兩家能締結秦晉之好,那所有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所以楊軍對周瑁遠才一直有所保留。

 楊玫也知道楊軍的心思,這更是她的心思,所以她乾脆將計就計,利用養父的關係和背景,讓周瑁遠有所忌憚,不至於和她決裂。

 只要他不娶、不愛,哪怕他玩遍天下女人,只要能和他保持現在這樣的曖昧關係,她也願意。

 同時,楊氏父女也是各懷鬼胎,都利用對周瑁遠的盤算相互算計和掣肘,二人對此都心照不宣,竟也配合默契。

 比起楊軍,楊玫對周瑁遠的盤算更迫切。

 養父的為人之惡,也讓她這個養女揹負了太多罵名和不堪,三十多年來,不堪其辱,不堪其擾。

 她在心裡痛恨和憎惡極了這個養父,她早就有了擺脫他控制的念頭,青梅竹馬的周瑁遠就成了她必須牢牢抓住的救命稻草。

 但楊玫現在有點把握不準周瑁遠了,去年年會上,他為林子蘇這個女員工破天荒地露面,還同臺獻唱,而且還甘心當綠葉,這讓她開始懷疑周、林二人的關係。

 以周瑁遠的性格,他交往過的那些女人,都從未在公開場合雙雙露面,更不要說在公司了,她有點擔心周瑁遠動了真情,以至於失神從舞臺上摔下來。

 事後,楊玫不止一次想從郭曉釗、王琪那裡套取情報,但郭曉釗嘴嚴實得像鐵板一塊,什麼風聲都打探不到,王琪更是像被悍了嘴一樣。

 而在趙恬妞那裡獲得的情報,也是周瑁遠沒少把林子蘇罵得狗血淋頭,連李秦沁也沒覺察出來異常。

 這也讓楊玫一度懷疑是自己想多了,羅漢團隊業績斐然,老闆不一定是為林子蘇站臺,而是為羅漢站臺,表明他改革銷售系統的立場,也許周瑁遠僅僅是這個考量。

 如果是這樣,就能明白他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親信郭曉釗調給林子蘇,恐怕不止保護,還有不信任和監督的意思。

 是啊,現在是商學院的關鍵時候,林子蘇出事,他的全盤計劃就會失去關鍵一步。

 雖然想通了,但楊玫還是擔心,為防患於未然,不管周瑁遠是不是動了真情,在楊玫看來,林子蘇都不能再待在總裁辦了。

 所以,必須要


把她調出來,要麼回營銷中心,要麼下調城市公司,必須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如果不能,她就必須離開崬森。

 為此,楊玫一直在尋找機會,商學院的開學典禮遭到破壞反倒成就了林子蘇的校長美名,之前的種種破壞都未能如願,唯有秘書部她如願把李秦沁扶了上去。

 但是現在林子蘇歸周瑁遠、張慶東直管,她想像從前那樣調動她沒那麼容易了,苦思冥想,不想周瑁遠主動找她談商業庫存去化的事,這可真是解憂的東風啊。

 楊玫這才有機會向周瑁遠“獻計”,藉機把林子蘇拉進來,讓楊玫意外的是,周瑁遠竟然答應了。

 這更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心了,畢竟周瑁遠這麼多年的風流秉性,怎麼可能被一個不諳世事的黃毛丫頭收服了呢!?

 周瑁遠如果真的在意她,就不會這麼輕易同意調離林子蘇,而且這項工作可是得罪人的活兒,成與不成,林子蘇將來在崬森都不好立足。

 可見林子蘇和他的那些女伴一樣,都不過是滿足他變態生理需求的工具人罷了。楊玫不禁自嘲太緊張,太敏感了。

 但楊玫到底是個精明的人,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對林子蘇的監控和防範絲毫不敢鬆懈。

 楊玫知道林子蘇的性格,一件事她只要參與進去,不做出個結果,她就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商業去化合作一旦啟動,就意味著林子蘇不可能停下來,至少接下來這一年的時間她都得投入進來,那麼離開總裁辦,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很自然的,她必須回到集團二部,回到營銷策劃中心,到了那裡,就是楊玫的控制範圍,林子蘇的一舉一動就能被她掌控和追蹤。

 況且,那裡還有一個她的宿敵——俞琳徽,到了她手下,林子蘇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讓她們狗咬狗去,自己從中漁翁得利,豈不快哉!

 而且,還要應對城市公司、代理公司以及集團高層的多方利益制約和對抗,別說是職場經歷稚嫩的林子蘇,就是老道的周琞揚也很難一時半會兒理出頭緒,林子蘇怎麼可能勝任!?楊玫對此胸有成竹。

 楊玫將林子蘇推到了前面,就沒想讓她順利交差!

 雖然這是周瑁遠一力推動,但具體執行還是要靠楊玫安排,林子蘇想順利調研就沒那麼容易了,而且這事又牽涉養父利益。

 楊玫再痛恨憎惡楊軍,也知道他對自己的重要性,沒有他,自己在崬森就沒有立足之地,在自己徹底掌控崬森銷售系統和森源商學院前,還不能


完全和養父決裂。

 畢竟自己要上位,養父就是現成的黑手套,惡事讓他幹,自己坐享其成,何樂不為?

 由此可見,這次商業去化調研的事,不管是壓制林子蘇,或維護養父利益,還是情敵之爭,楊玫都沒有配合的義務。

 所以,下來後,楊玫並沒有正式行文通知城市公司配合,只口頭告知了城市公司,當然她也有極其正當的理由——

 那就是為了避免讓太多人知道,才不公開發通知,而是調研組到了城市公司後,由她口頭通知城市總。

 楊玫也確實說到做到,林子蘇人還沒到城市公司,就先收到城市公司總的電話,都是提前問怎麼安排,這反倒讓林子蘇很是意外,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誤會楊玫了。

 可是,所到第一站就遭遇了極大的阻力!

 楊玫當然沒這麼好心!

 城市公司總也就是動動嘴,真正指派對接和幹事的卻是售樓部的策劃經理,要麼就是銷售經理,這些基層管理在營銷線上還好,但放在整個城市公司,他們就沒什麼話語權和決策權。

 更何況,他們又是俞琳徽的人,俞琳徽對林子蘇恨得後槽牙都是癢的,之前一直在總裁辦,有張慶東罩著,俞琳徽拿林子蘇沒辦法。現在逮著這樣一個大好的報復機會,還不得好好整治她一番。

 所以,楊玫給城市總私下授意就是讓俞、林二人狗咬狗,你該應承應承,該派人派人,該配合配合,把得罪人的事都推給俞琳徽的人。

 楊玫說,林子蘇他們要調研的內容都是策劃經理、銷售經理負責,秋後算賬怎麼也找不著你們的事,最後不配合的還是俞琳徽,上頭真要發脾氣、追責也是找俞琳徽,查不到城市總的頭上。

 同時,楊玫也沒閒著,林子蘇前腳走,就給她在總部添了“一把火”——讓人放出口風,說這次商業去化是林子蘇主動請纓,目的就是為了取代俞琳徽成為營銷總。

 林子蘇卻渾然不知,這個謠言,直到她調研結束返回總部才得知,當然這是後話。

 得知這個消息的俞琳徽,氣得火冒三丈,好不容易脫離了羅漢團隊的她,去了商學院,本來想著井水不犯河水。

 年會因為她和周瑁遠同臺獻藝,已經讓她妒火中燒,本來就壓著一肚子的妒火無處發洩,好呀,你可倒好,我不招惹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暴脾氣的她先是在營銷中心逮人就罵,把一干曾經和林子蘇交好的幾個人都臭罵一通,連一向保持中立的王靜也沒能倖免,


搞得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正如楊玫所料,俞琳徽果然開始行動,為此還特意召開了一個線上營銷會議,毫不避諱在會上發表了一通讓全員仇視林子蘇和調查小組的“警告”。

 大意是說,林子蘇帶著調研小組下城市公司去了,打著做商業庫存去化的幌子,實則是去找你們的小辮子。如果你們誰還看不清形勢,要是當她的哈巴狗,好啊,等她回來,你們就等著被總裁辦開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