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鴻雁傳音
林子蘇十分納罕——趙恬妞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今年的年會舞臺上,事先沒有任何聲張。而且,還演奏的是高難度的大提琴。
她從不玩任何樂器,一是她沒興趣,二是她向來沒有音樂細胞,自認識她以來,林子蘇都從未聽她唱過歌,連她都自嘲“五音不全”,更不要說識譜奏樂了。
她什麼時候學的大提琴?為什麼學大提琴,為什麼不學別的更簡單的樂器?她這樣不動聲色,驚豔亮相年會,有什麼目的?……
林子蘇心頭閃過一絲不安情緒,她隱約預感到,她的這段演出是衝周瑁遠而來的——她不選容易的樂器,卻選了大提琴,也許這是周瑁遠喜歡的樂器!?
林子蘇依稀記起,那夜彈奏梁祝時,他對《梁祝》是小提琴協奏曲,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可見他是瞭解並喜歡提琴音樂的。
但是,他家裡除了鋼琴,並沒有其他樂器,更沒見過提琴的影子,這是為什麼?林子蘇感到困惑,感到不安。
趙恬妞選擇演奏的曲目,也是別有深意,曲名叫《鴻雁》,是一部老影視劇的主題曲,趙恬妞彈奏的是改編後的大提琴曲。
這個歌曲原是表達思鄉之情,但趙恬妞把它搬到這個舞臺上,單“鴻雁”之名便寓意了很深的情意——
趙恬妞和林子蘇同修中文專業,深諳古典文學的典故寓意,自然知道“鴻雁”含有相思的意蘊,她這是在向仰慕的男人——周瑁遠傳情表意傾訴衷腸。
只是,貫通西學的周瑁遠,能否聽懂和意會到她的“良苦用心”呢?林子蘇嘲笑了一下,忍不住抬頭望向主席臺的周瑁遠。
果然,他正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她的提琴演奏,彷彿年會前面的一切喧囂和演繹都是為這一刻準備,他那專注的側影,讓林子蘇有些晃神和酸澀。
誰說他聽不懂?他的專注,證明了一切!臺上那個拉提琴的女子,讓他著了迷,丟了魂……
一縷失落在胸口縈繞,胃又開始隱隱作痛,林子蘇看向舞臺上的趙恬妞,她也是一樣的專注和投入,只是多了幾分傷感,憂鬱,多愁……
那一抹裸粉,好似一道溫婉的剪影,鐫刻在舞臺上,鐫刻進他的眼睛裡,心裡,和腦海
裡……
隱隱的胃疼,變成了刺痛,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開始了,不得不起身離席到後臺去取手包,她需要吃一片多潘立酮以減輕這疼痛。
在雲連做銷售時,因為忙於工作,飯點經常延遲,很多時候甚至吃一頓不吃一頓,有時忙過了也就過去了,日積月累,身體也欠下了“債”,漸漸也患上了胃病。
來總部後,學校和總部兩頭跑,比在雲連時還忙,也是經常有一頓沒一頓的,尤其是最近這胃疼似有嚴重的趨勢,林子蘇這才開始重視規律飲食。
實在難抗時,就會吃上一片多潘立酮片來應急——這是醫生在建議立即手術無果之下,給她開的止痛藥,特意叮囑她要按時吃。
但林子蘇總是不能按時吃,雖然常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可胃痛似乎也不常發作,她也就沒太當回事。
搬去周瑁遠家後,就更很少再吃了,在她看來,去他家後心情好起來,胃口漸漸也好起來,胃疼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只是像今天這般疼痛難忍,還是頭一遭。吃了多潘立酮片後,胃疼這才得到些許緩解。
林子蘇也不想再回觀眾席,而是留在了後臺,此刻安靜下來,才覺察到又困又累,不過一會兒,竟昏昏然睡在了梳妝檯上。
直到羅漢們找到後臺來,林子蘇才昏沉沉地起來,和他們敘話,董強將他們的“暴揍渣男計劃”和林子蘇講了一下。
林子蘇很是支持和讚賞,便說就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趁著明天羅漢們都還在常青市,把這事辦了,別讓這事留著過年,一眾羅漢們紛紛附和點頭。
約好明天聚頭的時間地點後,林子蘇便和羅漢們告別,各自回去休息。
前臺的晚會已經結束,後臺這會兒開始鬧哄哄起來,林子蘇本想換回常服,但身體懶怠得不想動,便將常服裝在行李箱裡,披了披肩出去。
準備先打車回去,她猜測周瑁遠今晚大概會和高層們應酬到很晚。
林子蘇剛離開會場,便收到周瑁遠的微信,林子蘇看到微信,疲憊慵懶的身體一下就驚醒了——
原來一向小心謹慎行事周到的楊玫,在晚會臨結束時從舞臺掉下來,把腳崴傷了,而且很嚴重,當時都起不來了,周瑁遠趕緊派車送她去了市人民醫院救治。
林子蘇得到消息,郭曉釗來接她,讓她乘車直接去醫院,看過楊玫,然後坐他的車一起回世貿領帝。
林子蘇看完消息,便和郭曉釗聯繫,坐上車就直奔市人民醫院
。
到醫院,楊玫的病房裡已經圍了好些人,包括周氏姐弟,以及一些和她交好的高層,還有那頭“色狼”——楊軍。
林子蘇看到那楊軍在,一見到他在,就渾身不舒服,因此不太想進去湊熱鬧。
周瑁遠正在和楊玫說話,神色很親和,楊玫的半條腿應該是打了石膏,已經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固定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
但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十分柔和輕鬆,全然沒有了往日干練的女強人的氣場,倒像個小女人,很難得的一面,大概女人到了他面前,都會變成這樣的溫順小綿羊吧!
為什麼自己就成不了這樣的女人,和她們相反,自己總是和他吵架,而且每次吵架都會吵個天翻地覆,兩人都氣得不行,和好後又愛得更熾烈瘋狂,更難捨難分……
他對楊玫也很溫和,很尊敬也很愛護她,那種感覺,就像多年的親人朋友,哦,不,感覺像多年夫妻,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得不說,越看他們越覺得很有夫妻相!
林子蘇呆呆地站在病房門外,心中一陣酸澀,又惹起一陣胃痛,竟不知該不該進去?
直到周琞揚發現門外的林子蘇,提醒了周瑁遠,他才看向她,病房裡的人也紛紛望向了她。
林子蘇這才勉強打起精神,換了一副溫和擔心的表情,走了進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很想當眾宣示自己對周瑁遠的“主權”,但身體卻背叛了她的意志。
在一眾的“林校長”聲中,她走到了病床的另一邊,和周瑁遠隔床而望,周瑁遠只看了她一眼,依舊一貫的冷峻,彷彿他和自己並不熟悉,也彷彿他在故意劃清界限。
楊玫躺在病床上,神情一如往常,溫和柔善,看著她走過來。
林子蘇走近了,也不自覺地抿了關切的神情,“楊總,您怎麼樣?”
楊玫微微一笑,依舊是春風和麵,溫和道:“沒事,只是崴了一下,沒什麼大事,倒是勞駕總裁和這麼多人來看我。你怎麼衣服也不換,外面應該很冷吧!?”
周瑁遠盯著她,臉色被包裹著,林子蘇心裡酸澀,訕訕一笑,道:“還沒來得及換,聽說您腳傷了,就著急來看您!”
楊玫溫和一笑,拉了她的手,道:“謝謝你來看我,是我帶出來的人,懂得知恩圖報。”林子蘇不料她拉自己的手,有些受寵若驚。
周琞揚突然表情一拉,整個人都不好了,瞅一眼周瑁遠,帶著催促的口吻:“我們走吧,讓楊玫好好休息!”言語冷冰冰的。
楊玫見狀,突然就撒開拉林子蘇的手,坐起了身,正想說什麼,卻見周瑁遠和顏悅色道:“你好好養傷,不用擔心二部的事,我們先走了!”
楊玫溫順地點點頭,看了一下旁邊的人,頗有些猶豫,掙扎了一下,還是脫口而道:“瑁遠,我給鳳姨備好了她要的東西,我已經定了回加拿大的機票,和往年一樣,也給你定了,我讓周媚明天送你辦公室。”
周瑁遠蹙了一下眉,臉色突然一沉,不是剛才那樣溫和了,竟是先冷峻地盯了一眼林子蘇。
林子蘇也是一臉震驚,楊玫這話的意思,往年他們都是一起回加拿大過年的,楊軍不是在常青嗎?
楊玫為什麼不在常青陪自己的父親,卻年年跑去給周瑁遠後媽盡孝?難道她母親在加拿大嗎?聽這說話的口氣,宛如多年夫妻…
胸口猛地一陣鑽心的痛,讓她直犯惡心,英眉一擰,很想吐,不過這勁兒很快就過去了……
周瑁遠看了一眼林子蘇,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先回吧,我還有事要辦!”他的話聽起來很冷漠。
楊玫似乎有些失落,道:“那寶……”
楊玫話還沒說完,周瑁遠立即回敬了一個殺人的眼神,盯了一眼楊軍,想要發作的神情很快還是剋制住,緩和了幾分,含著隱隱的慍怒:“你先養傷!”
楊玫看得明白,瞭解如他,便沒敢繼續說。楊軍的眼神來回“審視”著周瑁遠和林子蘇,眼珠子滾來滾去,猥瑣至極。
周瑁遠沒再發話,這才和周琞揚一道離開,路過林子蘇時,盯了她一眼。
林子蘇還在走神,沒注意到他的眼神,隨即呼啦啦一群人也先後告辭離開,唯獨楊軍還坐在她床邊。
周瑁遠等人一走,楊玫的優雅身段就徹底拉垮下來,也不再辛苦地維持“端莊閨秀”的形象,彷彿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也許是累了,畢竟主持了一晚上的節目,現在又摔傷,放了誰也扛不住,楊玫疲倦地摸了一下額頭,轉頭對旁邊還在盯著林子蘇“猥褻”的楊軍,冷冷道:“你回去吧!”
那楊軍這才起身,林子蘇見他將手壓在楊玫的肩,哦,不,準確地說,是放在了楊玫的肩部靠下的位置,動作很是曖昧又猥瑣,道:“寶貝,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做這樣的動作,真的合適嗎?林子蘇又驚又疑,再那楊玫對他的舉動,看起來似乎習以為常,帶著幾分剋制的不悅,聲音更加冰冷了,道:“你忙吧,我這沒事!”
“我讓趙雲龍來照顧你!”看得出來楊軍很關心她,楊玫這次沒說話,其實是懶怠說話,大概是累了,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直到楊軍離開,她的神色才有所轉暖。
楊軍離開時,對林子蘇又是一頓垂涎三尺的色眯眯巡視,走過她時還舔了一下嘴唇,林子蘇本就因為胃痛難受,看到他俗不可耐的樣子,更加劇了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