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鐵漢柔腸

 王良金針對錄音的威脅意味展開攻擊,“證人張小偉,我是被告人金勝男的辯護律師,你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請問,你口中的‘大boss’是誰?”

 “這個無可奉告。”看得出來張小偉對這個問題很忌諱很敏感,不假思索就拒絕了。

 周瑁遠授意李天霸讓他出庭,也是有交代的,什麼都可以說,唯獨不能把李天霸交代出去,就算律師問也不能說。

 張小偉只知道這是李天霸的死令,並不知道是boss的boss的意思。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反對!辯護方提問和本案無關!”公訴人毫不猶豫起身抗議。

 “反對有效!”

 “正常情況下,我們給人通電話,是不會錄音的,但是你卻提前錄音了,我想問,是那個‘大boss’教你的嗎?”

 “不是。在道上混,難免會遭黑手,我習慣留證據,以防萬一,表哥也不例外。”張小偉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在錄音裡說,‘如果你們不聽話,“大boss”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個‘後果’是什麼?你這是在威脅我當事人,這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恐嚇罪,這個罪名起碼要你吃5年牢飯……”

 “反對!辯護人在對沒有發生的事情提問,辯護人在威脅恐嚇證人!”

 “審判長,正是這個‘後果’,讓被告人受到了威脅,被告人有權知道。”王良金抗辯道。

 “反對有效!辯護人,請對既定事實提問。”

 “為什麼在開庭前一天才同意出庭作證?”王良金無可奈何,只得尋新的漏洞追擊。

 張小偉沉默,看得出來他有不能說的難言之隱,王良金抓住這個破綻,立即高壓逼問:“證人請回答問題,為什麼開庭前一天同意作證


?是不是也受到了那個‘大boss’的‘威脅’,他是不是威脅你的家人,或你的生命安全?”

 在王良金說到“威脅”二字時,公訴人立即起身抗議反對,但法官否定了他的請求,並說:“請證人正面回答問題!”

 “沒有!”張小偉猶豫了好半天,又斬釘截鐵回答。

 “你在庭上所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也是‘大boss’教你的,如果你不按照這樣說,你個人和家人安全會遭到報復,是不是?”

 王良金“教”字剛出口,公訴人立馬大喊“反對,反對,辯護人在做假設”,不過王良金也跟著提高了嗓門,並未中斷提問,法官最終還是否定了公訴人的請求。

 “不是。”這張小偉到底是混過社會的,看得出來心理素質還是很強的,沒有被王良金的咄咄氣勢而自亂陣腳。

 “既然不是,為什麼不敢說出‘大boss’是誰?”王良金步步緊逼。

 “反對,辯護人提問與本案無關。”公訴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問一反對,試圖擾亂辯護人的思路,也不管法官是否會同意。

 “反對有效!”法官裁決。坐在公訴人側後的袁深鬆一口氣。

 “審判長,證人張小偉一直被人威逼利誘,從所謂的勸投案,到此次出庭作證,都非他自願。那麼他的證言到底是真實事實,還是有人故意教唆,已經不言而喻。

 而那個所謂的錄音,我代理人從未收到過他的這通電話,我方有理由懷疑這是偽造合成的錄音。還請審判長英明裁定。我的提問完了。”王良金胸有成竹地坐回辯護席。

 法官問公訴人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公訴人起身做了最後發言:“辯護人圍繞喝酒、私生活問題,沒有基於法理邏輯和事實基礎辯護,而是一直避重就輕,試圖擾亂視聽,對受害人進行人身攻擊和惡意中傷。

 中國的法律,甚至放眼到世界的法律,都沒有一個國家的法律規定女性不能喝酒,也沒有說犯罪分子可以隨意傷害、侮辱喝酒的女性。

 這和社會上那種‘因為你穿著暴露,所以活該被性騷擾’的言論,一樣無恥,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論,是對受害人的二次傷害。該譴責的是施暴者,而不是爭論受害者的紅與黑。

 不要說受害人清白善良潔身自好,就算是個嗜酒成性的妓女,只要她不願意,那麼對她的任何強迫性行為就是強姦,不能因為她從事性服務或其他不光彩的身份,就成了遭受不公和傷害的原罪。

 法律賦予每個人的權


利,都是平等的,包括性。辯護人一直在偷換概念,對證據確鑿的犯罪事實卻避而不談,而被告對社會造成的危害犯罪事實始終視若無睹避而不談,試圖為被告逃避罪責和刑罰,請審判長明鑑!”

 “對公訴人的總結髮言,我表示反對,公訴人發言是假設,是不存在的事實,和本案無關,且對本辯護人進行人身攻擊。

 在此,我堅定地表達我的立場,辯護人依法履行維護被告人合法權利的職能、進行減罪辯護的立場是堅定的。

 辯護人在整個庭審過程中依法辯護也是理性的、客觀的和有節制的,是充分尊重合議庭、尊重公訴人的,也請公訴人恪守檢察官客觀公正的立場。

 法庭是講法理的地方,審判長沒有最終宣判前,就沒有對錯、有罪無罪之分,公訴人不該用先入為主的有罪論看法,對我當事人加以區別對待,這有失檢察官的職業道德和操守,謝謝!”

 王良金不甘示弱,當即反唇相譏,但表現得更客觀理智。

 庭審進入尾聲,法官請四個被告人分別做最後陳述,四人無一例外都是哭窮賣慘,不是奶奶病重受不得刺激需要照顧,就是兒女幼小需要養育父愛不能缺失,要麼就是家中失去頂樑柱會生計維艱……

 說到傷心處,竟是聲淚俱下,悽悽慘慘慼戚。甚至主犯金勝男還搬出了自己愛國的論調,說自己參加過反日遊行抗議,是一個愛國良民,這次只是酒後犯糊塗做錯了事,希望法官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辯護席上的家屬代表也打配合,表演著委屈和困難,連連叫屈叫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受害者呢!

 不用說,這是辯護律師給他們的建議,這也是能幫助被告減刑輕判的策略,幾乎成了庭審的一個慣例環節了。

 整個庭審過程,面對辯護律師、被告人及個別證人的惡毒攻擊和顛倒黑白,林宗南全程黑臉,始終不發一言。

 直到法官要宣佈休庭時,林宗南才向公訴人說明要發言的請求,隨後公訴人向法官申請,法官准允。

 林宗南站起來,環視了一圈,鏗鏘有力道:“在座的,我想,你們一定沒有見過真正的戰場——,我見過。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參加了邊境自衛反擊戰,那年我17歲,也就是林子茜現在的這個年紀——”

 “審判長,我反對,受害人家屬的發言和本案無關。”辯護人王良金當即離席抗議。

 “啪”的一聲,林宗南的鐵掌落到桌子上,旁邊的袁深嚇了一大跳,所有人都看向


林宗南,法官竟也沒敢吱聲。

 庭上突然傳來一聲咆哮,直衝王良金而來,“只要公訴一方說話,你就反對,今天庭審,沒見到你作為律師的專業建樹,就聽到你一直在說‘反對’‘反對’‘反對’。要不是心虛,你又怕什麼?反對什麼?啊?!”

 全場就這樣被震住,鴉雀無聲,王良金直接張口結舌,法官也怔住了,許久才敲錘,裁決道:“原告家屬請控制情緒。辯護人反對無效!”偏袒之情不言而喻。

 林宗南平復了情緒,這才接著講道:“我們連隊奉命攻下敵人高地後,遭到敵人十多次猛烈反攻,陣地幾乎被夷為平地。

 我所在的連隊,為了給主力部隊爭取最大的進攻時間,我們苦守陣地十多天,直到彈盡糧絕,血流成河,直到連隊最後一個戰士倒下。

 這場戰鬥,最後只有兩個人,因為重傷昏迷才倖存下來,其餘人,連同連長、指導員全部犧牲,而我就是那兩個倖存者之一。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看到陣地上滿地斷肢殘骸,原來綠油油的山被鮮血染紅,山頭幾乎被夷為平地。

 幾個戰士身子都被炸成了兩截,頭和肩膀還是伏地射擊死守陣地的姿勢,有的戰士被炸的腸子橫流,流出幾米遠……,

 這是我見過的最兇殘的敵人,最兇殘的敵人也不過是摧毀我們的肉體!可是,你們——,”

 林宗南氣憤填膺,走出公訴席,向被告席怒斥道:“你們,在做什麼?你們幾個不僅摧毀了林子茜的肉體,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讓她一輩子都做不正常的女人!

 看到她那些血淋淋的受害照片,面對醫院和第三方鐵一樣的傷情鑑定證據,面對這麼多人對林子茜清白的證人證詞面前,你們還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顛倒黑白,滿嘴謊言,倒潑髒水,毫無悔過之心。”

 林宗南突然掉轉“炮口”,對準了辯護席上的王良金,炮轟道:“而你這個律師,代表著法律至高無上的公平和正義,卻為了賺幾個髒錢,罔顧事實,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叫王良金,你還真是為了金錢,把良心餵了狗!”王良金嚇得一個激靈,巧舌如簧的他竟也是張口結舌。

 “林子茜,她還不到18歲,還是個孩子啊,和你們素不相識,無仇無怨,可你們不僅殘害了她的肉體,還侮辱、摧毀她的精神和意志,你們去過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嗎?

 日本鬼子是怎麼強姦中國婦女的,你們是日本鬼子投胎嗎?對自己的同胞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們呢,比那些日本鬼子還要兇殘,


還要無恥,惡行簡直令人髮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要是在戰場上,我會毫不猶豫扛起迫擊炮,朝你們開火,把你們挫骨揚灰,還有你們站在這裡顛倒黑白指鹿為馬?還有你王良金在這裡反對反對反對?”

 林宗南說到痛心處,在辯護律師的桌子上怒拍好幾下,彷彿他的手掌不是肉,而是鋼鐵鑄造的一樣,直把那王良金嚇得節節後退,這一次法官也紅了眼,沒有敲錘警告,全場莊嚴肅靜。

 “要不是鐵證如山,你是不是還想為他們做無罪辯護,啊?你以為你是在拯救他們、改造他們嗎?無罪釋放了,他們出去後,就會感恩,就會浪子回頭嗎?

 不會,不會啊,當他們知道自己做了壞事不需要付出代價,只會變本加厲,做更多危害社會的事,更多的受害人會被他們殘害,今天是我林宗南的女兒,明天呢?

 可能就是王子茜,趙子茜、李子茜,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當所有人都知道強姦和侮辱女人不會付出慘重代價,人人都會群起效法,你王良金的女兒,就會安全嗎?”

 林宗南一邊說一邊又是幾巴掌拍在王良金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文件、杯子等物件被震得亂跳,王良金的眼睛都直了。

 但林宗南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在家父母不好好管教,法律就是他們做人的最後底線,可你做了什麼?和這些惡棍人渣狼狽為奸,

 在受害人傷口上捅刀子,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你為了金錢習慣了昧良心?你,和他們一樣不配為人。

 法律給你的權利,是讓你懲惡揚善,不是讓你投機專營,不是讓你濫用,更不是讓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王良金剛動了下嘴唇,林宗南以為他還想狡辯,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王良金嚇得身子一縮。

 林宗南指著王良金的臉,喝道:“不要跟我說,為當事人辯護是你的權利,沒有道德底線的辯護,就是耍流氓,就是幫兇,就是殺人!”王良金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幾個被告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還有你們這幾個人渣惡棍,現在來哭窮賣慘,戕害林子茜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上有高堂要贍養?侮辱糟踐林子茜時,怎麼就沒有想到還有妻兒要照顧?哭窮賣慘,就是你們犯罪、逃避刑罰的擋箭牌嗎?

 還有你們這些家屬,也難辭其咎,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和懺悔,還充當幫兇,姑息養奸,窩藏隱匿罪犯,毆打霸凌受害者家屬,藐視法庭,藐視法官,藐視法律,藐視公


序良俗。

 你們和他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就應該一起判刑坐牢。我但凡是坐在檢察官的那個位置,我都會一起把你們也送進監獄!”

 那些囂張不可一世的家屬面對正義凜然氣場一百八的林宗南,早就肝膽俱裂膽顫心驚,哪裡還敢還嘴,都紛紛噤若寒蟬,唯恐自己真的會被一起論罪判刑,再也不敢出言不遜口出狂言。

 “還有你這個人渣,你說你愛國,你強姦自己國家的女性同胞,就是愛國?你在法庭上,死不悔改滿嘴謊言,就是愛國?面對血淋淋的受害者,你毫無憐憫同情,還倒潑髒水顛倒是非,就是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