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茜茜之殤


 二林到達桃苑路公交站,警察已經在現場勘查了,目擊證人大概怕被報復,將手機交給警察,錄完口供後,就匆匆離開了,此後這個目擊證人就再也沒出現過。

 二林到達現場後,警察便開始錄口供,警察特別詢問林子蘇有沒有接到劫匪的電話,一般綁架的目的是要贖金,林子蘇卻搖搖頭。

 警察便說,劫匪只要還沒打電話,林子茜至少就還是安全的,讓二林先放心。隨後警察交代,一旦有陌生電話進來,一定要先通知警察。另一邊警察開始進行監控排查。

 根據目擊證人提供的線索,警察在交警處調取了事發地的監控視頻,很快就鎖定了一輛黑色的無牌轎車,林子茜在等車的間歇,因為是晚上九點左右,站臺上幾乎沒人。

 那輛黑轎突然就停到林子茜身邊,車上下來的兩個黑衣蒙面人不由分說直撲過去,林子茜嚇呆了,沒有任何阻礙,兩個黑衣人就抓住了她。

 中間林子茜有過數次大聲呼救甚至反抗,手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掉落的。其中一個黑衣人很快就捂住了林子茜的嘴,就那一瞬間,林子茜就沒了任何反抗和掙扎。

 警察說很可能是被下了迷藥,隨後林子茜被抬進了後車廂,二男左右夾擊先後坐進了後排。

 看到這一幕,林子蘇直接嚇癱了,林美靜趕緊扶住她,林子蘇來不及痛哭,因為她發現了一個重大線索——那就是副駕座上的女人。

 因為是背對著監控攝像頭,看不清楚其人,只能看到她露在窗外的半截手臂,腕上還戴著一塊腕錶,林子蘇也是憑這點判定是個女人。

 雖然監控太遠看不太清晰,換了別人這也許沒什麼異樣,但是林子蘇卻一眼認出了那腕錶,那可是被俞琳徽視若珍寶——林子蘇曾一度猜測是周瑁遠送給她的,亦或是和周瑁遠是同款情侶表,若非有此特殊意義,她不會一直戴在腕上,不捨得摘下。

 林子蘇看到那塊腕錶,當即怒不可遏,便想衝進監控裡把她撕碎,但很快就被人抱住。

 想到這兩年來,俞琳徽幾次三番欲置自己於死地,往事歷歷在目,林子蘇一個寒顫,當即斷定這絕對不是綁架,俞琳徽恨我入骨,茜茜落入她的手裡,恐怕是凶多吉少……

 林美靜也認出了這塊腕錶,沒錯,就是俞琳徽的那個腕錶,她抓子茜,這不用說,一定是為了報復林子蘇!

 二林提供的腕錶線索被警方高度重視,並記錄在案,準備隨後展開對俞琳徽及其人際關係的調查。

 根據視頻的調查結


果,警察很快鎖定這輛無牌黑轎,隨後調度全市的交通監控,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視頻排查,最後黑轎出現在流沙路上。

 但非常弔詭的是,從桃苑路公交站到流沙路也就十幾分鍾車程,但是黑轎出現在流沙路的時間,距離林子茜被綁架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

 這兩個多小時竟然查不到它的任何蹤跡,它似乎對常青市交通監控的盲區瞭如指掌,有意躲開了監控,兩個多小時後,又重新出現在流沙路,一路向西而去。

 這兩個多小時,這輛黑轎去了哪裡?難道在城市裡繞圈圈?還是中途拋錨了,還是繞路加油了?還是又去了什麼地方?這讓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流沙路再往西就是廢舊的工業區,那裡正是常青市政府舊城改造的區域之一,現在可謂荒無人煙,而流沙路到頭就沒有監控了,無法追蹤到黑轎的最終去向。

 無法追查消失的兩個多小時,警方只能根據黑轎的方向,推斷出黑轎可能的幾個去處,其中懷疑最大的是西郊已經廢棄正在拆遷的萬順造紙廠。

 但為了保證萬全,警方對另外幾個懷疑區域同時展開了偵查和搜救,這時距離林子茜被綁架已經過去了九個小時,也就是第二天的凌晨六點。

 林子蘇如坐針氈,時間每過去一秒鐘,茜茜的危險就加劇一分。考慮到綁匪很可能會打來勒索電話,警察就讓二林跟隨前往現場。

 林子蘇想到子茜被拉去荒無人煙的西郊,就預感到情況會非常糟糕,巨大的塊壘堵在胸口、喉嚨,讓她呼吸困難手腳冰冷,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欲哭無淚。

 到達現場,二人被限定在警車內,以免擾亂現場勘查。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偵查,警察最終鎖定了萬順造紙廠,這裡果然就是第一作案現場。

 當得知林子茜就在裡面,林子蘇哪裡還坐得住,當即就衝下警車,幾次欲衝頗封鎖警戒線,都被警察攔下。

 就當林子蘇決意以死要挾時,便有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從廢棄的廠房出來,遠遠望去,擔架上裹著白布,林子蘇腦子嗡的一聲,一陣天旋地轉,天塌了,她腿一軟,撲通一聲就癱到了地上。

 林美靜和旁邊警察趕緊將她一把扶住,林子蘇眼睛發直,任憑眼淚橫流,嘴裡發出喃喃的悲鳴:“茜茜,茜茜,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讓姐姐怎麼活……”

 林美靜再也繃不住,也哇的一聲,抱著林子蘇痛哭失聲,二人現在都是同樣的難過自責,卻又說不出任何話,往昔子茜的燦爛笑容、純真善良、活潑可愛,


現在都成了刺進心臟的刀子。

 林子蘇只覺得腸胃翻滾,心如刀絞,眼前一直在犯黑,要不是林子茜躺著的擔架在移動,她可能當場就暈厥過去……

 就在林子蘇感覺自己也隨著子茜而去時,裡面的一個警官出來喊話:“誰是林子茜的家屬?”

 林子蘇聞言,一掃眼前的黑暗,一個“我”才發出半聲,就已經哽咽難語,只能用身體來做回應——便要衝過去,可整個人還是軟的,險些又栽地上,林美靜和旁邊的警察只得扶住她。

 林子蘇好害怕那個警官宣佈死訊,眼淚在無聲肆虐,瘋狂洶湧,伴隨著嗡嗡的耳鳴聲,聽到了很不真切的警察的回聲:“林子茜昏迷大出血,要立即搶救,需要家屬跟車去醫院!”

 林子蘇聽到這個消息,瞬間耳目清明,又想哭又想笑,狀若瘋癲,是啊,哈哈哈…,昏迷,那就是沒死,茜茜還活著,可是,大出血,又是什麼?……

 林子蘇哇地一聲大哭,瞬間哭成個淚人,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拼命給那個警官磕頭,以表達感謝,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以至於額頭都磕出了血,流到了臉頰上都渾然不知。

 現場所有人都無不淚目動容,幾個人扶著顫顫巍巍的林子蘇,將她送上救護車,林美靜也陪同一起上了救護車。

 甫一上車,林子蘇和林美靜就被林子茜的慘狀一個嚇癱一個嚇傻,只見林子茜滿身血汙淤青,腸子流出半截,慘不忍睹,身上都是觸目驚心的累累傷痕。

 甚至還有鞭打的痕跡和疑似火燒的烙印,臉上被血汙覆蓋,五官難辨,頭髮亂如蓬蒿,還伴隨著沖天的酒氣。

 深度昏迷中的林子茜還在伴隨著身體抽搐,不停口吐鮮血,面色蒼白,命若懸絲,此情此景,毋庸置疑,她生前遭受了令人髮指的慘無人道的虐待!

 醫生護士一邊緊急搶救,一邊連連搖頭嘆息,還聽到一個醫生低低地對一個護士說,她是在清醒中被折磨,活活疼暈過去的,能不能活下來真是難說,就算救活,她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哎,這都什麼人吶,畜生啊……

 護士也不禁哽咽淚目,憤慨地應了一聲:擱誰受得了,簡直滅絕人性,畜生都不如!

 林子蘇聽到他們的對話,嚇得魂飛魄散,癱軟的身體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咚咚咚地拼命磕頭,苦苦哀求:“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活我妹妹,她還那麼年輕,才剛上大學,人生才剛剛開始,求求你們了……”

 頭上傷口又加深,血流不止,她也不覺痛,只是磕個


不停,林美靜再也沒有了扶林子蘇的力氣,也徹底崩潰了,泣不成聲。

 一直一臉凝重的年長護士過來扶起她,既深深同情,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因為這實在太慘了,任何安慰的話都蒼白無力,最後只能勉力回道:“我們會盡全力救你妹妹,可你這樣也會影響我們施救。我看你年紀也不大,這麼大的事情,你也扛不住,最好趕緊聯繫你的父母。王玲,你給她頭上的傷處理一下,唉……”

 “好,好,好,我坐著,不給你們添麻煩,你們救茜茜,救茜茜……”林子蘇喃喃自語地爬到了一角,安靜地坐在那裡。

 那個叫王玲的護士要來給她處理傷口,她卻推開了,淚珠子滴答,卻說:“不用管我,我不疼,別浪費時間,救我妹妹,求你了!!!”

 那王玲看著慘兮兮的兩姐妹,禁不住眼淚也掉了下來,不忍心拒絕她,回過頭時忍不住擦了眼淚,去擔架床邊幫忙。

 林子蘇眼睛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擔架上的林子茜,猶如萬箭穿心肝腸寸斷,卻手足無措無能為力。

 早上八點半,到達中心醫院,林子茜被一眾醫生護士一路風馳電掣般推進了手術室,醫生對林子茜進行了長達四個小時的手術搶救。

 林子茜被推出來時,身上插滿了管子,面色比先前還要蒼白,仍舊昏迷不醒,林子蘇迫不及待,一把抓住主刀醫生的手,含淚哽咽問道:“醫生,我妹妹怎麼樣了?”

 手術大夫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們盡全力了,但病人的身體損傷巨大,她能不能醒過來,我們也沒有把握,你們要有準備後事的心理準備。”

 林子蘇聞言如五雷轟頂,天塌地陷,僅存的一絲希望破滅,整個人徹底崩潰了,撲在林子茜的病床面前,追悔莫及,痛哭失聲道:“我為什麼要睡覺,如果睡前我給茜茜打個電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為什麼要把手機調為震動,不然就不會錯過茜茜的電話,都是我害了茜茜,該死的人是我,該躺在這裡的人是我,是我害了茜茜……”

 林子蘇說一句打自己一個耳光,泣不成聲,悔不當初,扒著林子茜的病床,幾次哭暈過去,這場面太虐心了,所有的醫生護士都不禁哽咽淚目。

 林美靜一把抱住她,制止了她繼續虐待自己,卻也痛心疾首,哭道:“子蘇,這不是你的錯,俞琳徽早就預謀好的,你怎麼可能未卜先知,現在不是你死不死的問題,茜茜要治療,還需要你照顧她,還有茜茜的仇,也需要你去報。你現在不應該自責,而是化悲痛為力量,配合警察,把所有


兇手繩之以法,否則茜茜受的罪、受的苦都白受了,你明白嗎?”林美靜雖然是在勸林子蘇,可她自己也撐不住,哽咽不成聲。

 但林美靜的話就像一劑強心劑,讓林子蘇終於清醒過來,停止了自責和自虐,也站了起來,目光中陡然就燃起了復仇之火,喃喃自語,“靜姐說得對,我得振作起來,為茜茜報仇,為茜茜報仇。”

 隨後林子茜被推入重症監護室,林子蘇一直守在門外,一刻也不曾離開,林美靜買了餐,她也沒胃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陷入在深深的自責。

 一小時後,警察過來再次做筆錄,大概講了案件的初步結果。原來黑轎一直就蹲守在青年公寓小區門口,從林子茜出小區,他們就一路尾隨,因當時人多不好下手,直到林子茜上了公交車,黑轎跟隨著公交車追到桃苑路公交站才下手。

 而這輛黑轎是被盜車輛,也沒有拍照,作案人員又是全副武裝蒙面作案,雖然有監控卻無法辨認他們的相貌。

 通過現場偵查和林子茜的傷情鑑定,初步判斷作案的可能是四到五個人,現在犯罪嫌疑人已經潛逃,警方已經在全省發了通緝令,正在全力追捕。

 直到此時,林子蘇才知道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惡性強姦案,黑轎一直都在蹲守,說明早就預謀好的。

 林子蘇感到痛心疾首,昨晚妹妹不知道經歷了多長時間慘無人道的輪姦和虐待,她不敢想象妹妹當時有多絕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當時是多麼希望姐姐能趕過去相救。

 她才剛剛嚐到愛情的甜蜜啊,就遭遇如此慘無人道的虐待,妹妹這一生徹底被毀了。如今生死難料,往日美好都成了最痛的回憶。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妹妹就這樣睡過去,也許是最好的安排,那樣她就不需要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是,她不能失去妹妹,這是林子蘇不能承受的痛!

 林子蘇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自責中難以自拔,林美靜不忘追問那塊腕錶的調查情況,問俞琳徽抓起來了沒有?

 很可惜,被二林視作重要線索的那塊腕錶的主人卻有鐵的不在場證據,因為根據警方的調查,俞琳徽昨晚一直在李天霸的住所,並有監控視頻作證。

 林子蘇聽聞這個結果,幾近崩潰,突然就歇斯底里地爆發了,嘶喊著:她既然要殺人,當然會提前準備好不在場的證據,前年、去年她都想殺我,她為了報復我,就搞我妹妹,她為了那個男人早就喪心病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