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糾結的張老師
張居正很是無奈,世子又開始跳脫,說些“異端邪說”。
“我覺得,某些讀書人口口聲聲以德服人,實際上都是叫別人做君子,他們好行小人之舉。”
一股激流在張居正胸口衝蕩,他右手緊握戒尺。
要是一般學生,他早就把手心打爛。
胡說八道,聖人的經義你就是這麼理解的?
可是張居正現在不敢,因為他面前的學生朱翊鈞有爺爺罩。
他爺爺是嘉靖皇帝。
滿朝文武,誰不畏懼這位喜怒無常、心思深沉、手段毒辣的皇上?
張居正強忍著心頭氣,繼續講解論語。
一個時辰後,張居正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來,“世子,抄一份吧。”
抄就抄。
朱翊鈞拿著筆墨,在一張白紙上抄寫起來。
張居正在一旁揹著手來回地走動,為自己又做了一件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長嘆短噓。
這是一篇學習筆記,對今天講解的論語部分做了“讀後感”,用詞稚嫩、造句遣詞不完全成熟,符合一位八歲孩童的境界。
但是又言之有物、悟之有理,有一兩句閃光的金句。
這種短文,對於江陵神童來說,手到擒來。
抄完後,朱翊鈞遞還給張居正。
張居正掃了一眼,在紙眉上批下一句:“言之有物、悟之有理。上中。”
批完後,他再遞給朱翊鈞,“這是世子今天的讀書成績,請呈給皇上。”
“謝先生!”朱翊鈞恭敬接過來。
他知道張居正如此做法,完全是想在皇爺爺那裡保持自己好聖孫的形象,進而繼續穩固父王儲君的地位。
要出門時,朱翊鈞像是想起來,“先生,上午直浙總督胡宗憲覲見皇爺爺,說了東南剿倭事宜,皇爺爺誇了他兩句,說他勇於任事,剿倭剿得好,說要嚴閣老擬票犒賞他。”
張居正臉色微微一變,拱手說道:“世子慢走。”
朱翊鈞向張居正行禮,轉身離去。
嚴嵩父子岌岌可危,裕王黨為首的清流就要竄起來了,被壓制了那麼久,該釋放釋放天性,得讓朝野知道,大明朝還有這麼一群“赤膽忠臣”。
多了這麼些“赤膽忠臣”出來攪合,朝堂的水應該會更渾,自己就更好渾水摸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