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 作品

第兩百五十一章 燈山滿帝都

失望得太久,便終於會付諸行動。

這條大船的甲板上,一名年邁的劍師看著蕭真末等人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除了白有思為主的這些人和蕭真末為首的這些人之外,滄浪劍宗還有不少和這名年邁劍師一樣的中立派。

但今天哪怕是這些最溫和的中立派,都知道今日這比劍不管勝負如何,滄浪劍宗的分裂,已經正式開始。

……

佈政坊的院子裡,那名已經不能用蟄伏來形容的老太監,此時正緩緩走出門。

他的長相也很普通,容顏也顯得很蒼老。

身穿著便服的時候,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配飾。

這走在街道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氣質。

長孫無極若是走出門,沿途的人除了那些不懂事的孩童之外,都知道這是長孫無極,但他王夜狐走出門,卻沒有幾個人認得他,更沒有人會覺得,他是這座城裡頭,可以和長孫無極相提並論的梟雄。

說實話這座城裡,和長孫無極持同樣看法的人也沒有幾個。

就連六皇子和五皇子這樣李氏嫡系,思來想去,也並未覺得有一場大戲是針對這個老人開演。

哪怕長孫無極這個時候親口將王夜狐這個事情說給五皇子聽,恐怕王夜狐這三個字出現在五皇子耳朵裡的時候,五皇子還會覺得異常突兀,一點前戲都沒有。

恐怕就像是去花樓喝酒,一進花樓,一個光溜溜的花魁就直接掉懷裡了。

王夜狐不只是在朝堂之中極為低調,而且這人都有幾十年沒出過長安城了,甚至於除了接受皇命,必須去一些坊市拜會官員之外,他平時的活動軌跡,便只侷限於皇城和佈政坊。

他的一切吃穿用度,也是極簡。

好像沒什麼特別的愛好。

唯一有些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是他不怎麼坐馬車,他出行一般都坐轎子,那種兩個人抬的轎子。

“義父。”

今日裡幫他抬轎的兩個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他前面的一個轎伕始終微弓著身體,他坐進轎子之後,這個轎伕便輕聲喊了他一聲。

王夜狐靠舒服了身子,然後慢悠悠的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有勝算麼?”

這個轎伕輕聲道,“若從常理來看,看不出什麼勝算,但跟別的地方打仗一樣,看著三千對三萬怎麼都打不贏,但史書上三千贏三萬的例子不少,義父您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我覺得您輸不了。”

王夜狐笑了笑,道:“城裡頭還覺著我能行的,恐怕沒幾個,你都這樣的身份了,今天還來幫我抬轎子,一定是想問個為什麼吧?”

轎伕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我就是想知道,李氏為什麼非得和你分出個勝負來。如果想不明白原因,今後我也過不安穩,總覺得無論怎麼做,都有可能面臨和您一樣的問題。”

“我想也是啊。”王夜狐感慨的看著轎伕的背影,又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我倒是知道為什麼,但這個秘密我只能帶到棺材裡頭去了。我不能告訴你到底是什麼事情,只能和你說,這個事關爭奪龍椅時的舊事。這個秘密若是傳出去了,對大唐沒好處,對天底下的人都沒好處。不過這也好,這事情差不多到我這為止了,和別人也沒什麼關係。”

轎伕沉吟片刻,道:“雖說無法知道內情,但總算解了些心頭疑惑,沒有義父,今日我也坐不到這位置,那我就再幫你殺兩個人,也順道和義父再學學如何起死回生。”

王夜狐笑了起來,道:“由我舉薦,從我這開始往上爬的人不少,但裡頭最厲害,最狡詐的非你莫屬了。你這不只是想從我口裡頭得知一個驚天的秘密,而且你還是擔心我臨到頭來,把最多的好處按到別人頭上啊。”

轎伕笑道,“多在義父面前出現出現,義父分好處的時候,就自然會多想著我點,這乃是人之常情。”

王夜狐道,“不怕李氏覺得我將秘密告訴了你?”

轎伕笑了笑,道:“虛虛實實,不是挺好?”

王夜狐也笑了笑,隨著轎子的微微顛簸,他也眯起了眼睛,“說實話,你今天若是不來,那我就會讓李得意佔更多的便宜。”

轎伕嘆了口氣,“猜到了。”

王夜狐眯著眼睛,似乎都已經睡著了。

但過了片刻,他還是說了一句,“其實皇帝他們也猜出來,這一輩子我都這麼過來了,就不會再提前塵舊事了,但我不死,他們不安心,而且他們也不想讓我來分配手裡頭的這些東西,所以無論如何,你的確都該來,將來李氏終有對付你的一天,不管你怎麼對李氏忠心,你手裡頭掙得的那些家當,不是他們給的,他們就覺得你不該得。”

轎伕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他甚至沒有回頭,抬轎子的動作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但王夜狐卻似乎感覺出了他的心意,便又笑了笑,道:“看起來你倒是不會像我這麼過完一輩子。”

轎伕這個時候倒是反而笑出了聲,道:“各有各的活法,您是覺得您所做的對於大唐的安穩來說是好的,您就滿意了,但我卻覺得人到這世上,就是得大鬧一場才有些痛快,至於對這大唐好不好,大唐太大,我們這樣的人就算鬧翻了天,又能怎麼樣?”

王夜狐也笑了起來,“自個兒覺得過癮就行。”

頓了頓之後,他突然又嘆了口氣,“不過這人一輩子吧,有時候想想也挺可笑的,越想得到名聲,拼命折騰的人吧,往往連個宰相都謀不到,就是得不到應有的名聲,往往真的不想要得名聲的人吧,反而可能註定要留在這史書上,哪怕是為了自保都不成。也不知道將來的史書上怎麼描述我,說不定一堆看不清楚東西的史官大書特書,非得把我寫成大權在握,想要謀奪李氏天下的那種人。”

轎伕哈哈的笑了起來,“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

……

“奇了怪了。”

顧留白覺得毫無意外,這種場合那回鶻神女耶律月理肯定是要來看熱鬧的。

但等到天色都已經暗下來,曲江邊上的遊人已經,密密麻麻,一些燈火都開始點亮的時候,耶律月理和他的師兄衝謙老道卻還沒出現。

“你們家神女去哪了?”藉著散佈去五皇子包的酒樓吃晚飯的機會,顧留白默不作聲的和周靈玉湊近了些,輕聲問道。

“你是司首,你都不知道,我問誰去。”周靈玉不動聲色的傳音,“今天人多眼雜,你離我遠點,我們不熟。”

顧留白沉默了一會,咬牙切齒的說道,“草!”

周靈玉看了他一眼,道:“今天不行,等明天。”

顧留白忍不住冷笑。

“十五哥。”周驢兒在酒樓門口和五皇子說著話呢,一看到顧留白走過來了,他就笑嘻嘻的說道,“我和神秀哥等會能到比劍臺上去看你比劍。”

顧留白一愣,“除了你們之外,還有誰?”

周驢兒道,“好像還有回鶻神女。”

“……!”顧留白頓時無語了,怪不得這個時候也不見動靜,原來弄了半天,這神女都能直接到比劍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