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墮落觀之秘
……
謝晚到了那名巨人般的修行者身旁,他極為簡單的吐出一個字,“走!”
等到這名巨人般的修行者跟在他後方奔跑起來,前方不遠處的密林間,又出現了一名黑衫修行者。
這名外貌像是一個儒生的黑衫修行者,便是不久前在道上刺殺了孫思深的那名劍師。
“走!”
謝晚到了他的身側,當這個字的聲音也傳入他的耳廓時,他不由得一愣。
他在此處是準備截殺漏網之魚的,因為所在的位置地勢較低,所以他沒有看到官道上那些玄甲士的戰鬥,聽那些動靜,他原以為屠殺已經開始,現在謝晚突然是要撤了,這是怎麼個意思?
謝晚來的時候有多囂張,現在退走的時候就有多悽惶。
中計了!
這裡不是關外冥柏坡。
這裡已經接近幽州!
冥柏坡埋屍人哪怕在關外經營了這麼多年,哪怕和回鶻、大食乃至波斯人都有來往,也絕對不可能在幽州有嚴密的情報網絡!
他怎麼可能這麼快知道自己奔著幽州來了?
尤其是那座破廟裡衝出的三十一具玄甲,真的是徹底擊破了他的道心。
玄甲對玄甲,這絕非臨時起意,肯定是已經獲得了確切的情報,知道他從長安周遭的軍鎮調了一百多具玄甲過來。
這怎麼可能!
哪怕是寂臺閣,哪怕是軍方那些至高人物,也絕不可能知道這些玄甲的動向!
除非是長安城裡的皇帝有問題。
難道是他的理解出現了偏差?
皇帝並不是想要用這一百多具玄甲除掉一個他無法完全掌控的隱患,而是想要看看墮落觀到底還有什麼樣的手段?
但這怎麼可能!
也就在此時,黑鷹落了下來。
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最新的密報,下一剎那,他臉上的面具鏽跡飛快的滋生,扭曲。
“寂臺閣?”
“韓義玄都現身了?”
他的思路瞬間又被無數的問號切割得支離破碎。
難道真的是皇帝那邊出了問題?
按照皇帝和他們之間的默契,寂臺閣按理絕對不會這麼快知道他的具體動向,更不可能知道他會設法對付許推背,然後引開綠眸座下的陰山一窩蜂。
韓義玄親自現身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確定要面對的是墮落觀的修行者。
“什麼什麼什麼!”
無數的不可能讓他真氣又開始不受控制的亂走。
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完全就是顧留白的不講道理。
他不知道他看不起的幽州城裡隱藏著鄒老夫人這樣一尊大神,竟能通過符蠟石的非正常短缺而提前猜測出他的算計。
他不知道顧留白隨時就能化身五皇子。
哪怕五皇子隨口說錯了,難道寂臺閣還能去追究五皇子的過錯?
那對於顧留白而言,當然是怎麼嚴重怎麼說。
關鍵此時的韓義玄不只對高英傑十分滿意,他對五皇子提供的線索也十分滿意。
看著下方深潭之中浮起的兩道身影朝著岸邊靠去,他眼中有了異樣的神采,嘴角甚至盪漾起了罕見的笑意。
“我們此行的消息必須嚴密掌控,切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謝晚是墮落觀修士的消息是五皇子傳遞給我。所有上傳的簡報,將五皇子撇清出去,不要讓聖上覺得五皇子和我們寂臺閣有所牽連。”
……
謝晚絲毫不吝嗇真氣的逃遁著。
突然之間,他停了下來。
“怎麼著了?”
跟在他身側的黑衫劍師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為他突然覺察謝晚通體一震,體內的真氣紊亂無比的深入血肉之中。
“什麼鬼?”
順著謝晚的目光望去,這黑衫劍師也是一下子驚了。
他看到前方的一塊石頭上,有五個小老鼠整整齊齊排著,似乎還在對他們擠眉弄眼。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他跟了謝晚已經數年,墮落觀修士也算是詭異到了極點,但他也從沒覺得有今天這般詭異。
謝晚心臟劇烈收縮,他心脈深處的蠱蟲分泌出一些詭異的物質,讓他的感知瞬間變得更加敏銳。
“什麼人?”
他朝著前方左側的林間厲喝一聲。
周驢兒從一株小樹後面探出腦袋。
那株樹真的很小,他要不探出腦袋,謝晚身邊的黑衣劍師還真想不到那株小樹後面居然還能躲著個人。
周驢兒一探出腦袋就是笑嘻嘻的,似乎完全沒覺著他臉上戴著的面具陰森可怖,“你是謝晚吧,我們親近親近?”
謝晚身前的空氣驟然變得肅殺起來。
他眼眸深處燃起幽火。
他沒有感覺到這名瘦猴般的少年有任何的殺意,但卻感覺到了對方體內的真氣分外的蓬勃。
敏銳的感知讓他覺得,這少年身體裡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在朝著他席捲而來。
他感到危險。
然後感到憤怒。
他的謀劃再次挫敗,想象的結果和現實之間的極大落差,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殺了他!”
他對身後那名巨人發出了命令。
然後和那名黑衣劍師朝著另外一側的山林掠去。
“不和我親近親近就算了,喊人殺我作甚?”
周驢兒有些鬱悶。
轟!
巨人身上氣勁爆發。
他身後揹著的一個竹箱隨之散碎,內裡掉落的一片片甲片受他真氣吸引,就像是活物一樣覆蓋在他身上,瞬間拼湊成了一具玄甲。
這巨人的身體顯得越發魁梧。
金屬的甲冑散發著耀眼的輝光,他手中的銅錘看上去都比周驢兒大。
周驢兒掉頭就跑。
瞬間不見影。
這巨人一愣,他直覺這瘦猴逃遁的速度快得嚇人,就像是山間的蚱蜢一樣,一彈就不見了。
也就在此時,一名獨臂男子卻從周驢兒逃遁的方位走了出來。
他看了巨人和他手中的銅錘一眼,也不出聲。
這巨人頓時覺得這名獨臂男子太過囂張。
他沒有猶豫,直接朝著這獨臂男子衝了過來。
轟!
狂暴的真氣貫入銅錘之中,使得沉重的銅錘就像是一輛疾馳的馬車般呼嘯穿過林間,沿途的樹枝根本未真正觸碰銅錘就已紛紛的折斷,被流散的勁氣撕扯成碎片。
似乎天地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這個銅錘和它身後那發光的巨人的前行,但就在此時,一隻散發著金光的手掌按在了銅錘的頂端。
銅錘周圍的狂風突然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牆,沿著一個平面形成了一圈透明的漣漪。
銅錘表面的真氣突然散開,變成往後飛灑的無數光絲。
巨人的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他的整個身體也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一種可怖的力量讓他聽到自己腳掌下方的山石在炸裂,與此同時,他體內的真氣震盪得讓他的身體開始不斷的顫抖,擺動。
他所修的真氣法門走的是純粹剛猛的路線,再加上自身天賦迥異於常人,所以這名巨人此前從未想過有人能夠硬碰硬而輕易的擋住自己的一擊。
只是此時他也來不及去思索,一種本能讓他沒有去強行控制體內的真氣,而是將左拳握緊,朝著對方的腦門狠狠砸了過去。
然而讓他錯愕的是,對方只是微微垂頭,用腦門迎上了他的拳頭。
喀嚓…
對方的腦門也像是一堵鐵牆。
他的拳頭碎了。
散發著金光的手掌將他的銅錘拍落,然後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喀嚓……
他的腦門碎了。
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
……
謝晚光是聽著這邊傳來的響動,就知道這名巨人完了。
這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
他只想用那名巨人給他拖得一線生機。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的感知裡出現了死亡的氣息。
伴隨著一聲厲嘯,他整個人藉著真氣的紊亂遊走,原本往前疾掠的身軀驟然在半空中如失控的陀螺旋轉起來。
他的身上出現了許多道細小的裂口。
古舊的道袍上掉落的布片就像是死去的蝴蝶在空中灑落。
即便古舊的道袍內裡露出了紫黑色的內甲,那些皮甲上流動著詭異的油光,但那些透明的絲線上流淌出來的真氣,還是讓他渾身都感到被割裂的痛楚。
謝晚落地,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厲嘯。
若不是有墮落觀的這種紫油甲,他此時身上至少數十道可怖的傷口。
跟著他的黑衣劍師剛發覺不對,伸手去拉謝晚時,謝晚已經開始旋轉,然後落地。
這名黑衣劍師的手往前伸著,一時整個身體都有些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