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被男知青分手的村花（十二）

 在周北辰頭腦一熱答應了和範曉霞一起回城以後,範曉霞並沒有給他反悔的機會，第二天一早就和他一起去了縣城裡給她爸媽發電報。

 她在電報裡很簡要地說了她要和周北辰一起回城的事情，拜託她爸幫忙找好他們的工作。

 她爸只是警衛員而已,並沒有那麼大的權力給人安排工作，但積蓄和人脈還是有一些的,要買到兩份工作還是能辦到的。

 至於那所謂的相親對象安排的工作她是不會要的。

 她並不擔心她爸媽會不同意她和周北辰在一起，周北辰的條件太好了,她爸媽安排的相親對象怎麼都是比不過他的。

 他們心裡在意的也就是小兒子而已,對她並不太在意,也不過是想拿她換彩禮而已,周家能給的會更多，他們又怎麼會不願意。

 範曉霞想著,神情就帶了些嘲諷。

 在她發完電報出來以後,等在門口的周北辰忙看過來,問：“發完了？”

 他問的也就是廢話,但又好像還抱著一絲僥倖她沒發出去似的。

 那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範曉霞看了他一眼,說：“等我爸回信吧，最多不超過七天，我們就能回城了。”

 周北辰就沉默了。

 他們的計劃是等到範曉霞的父親將工作落實以後,範曉霞就以家人生病的理由請假回去，他就偷偷瞞著其他人跟她一起上車。

 等到了京城以後再安排人回來辦回城手續交接就行了,那時一切塵埃落定,就算得罪了村長,村長也沒辦法不放人。

 周北辰原本是很迫切渴望回城的，但等到這一刻即將來臨的時候,高興當然也是有的,但也壓不住心裡的幾分不安,甚至還有些不捨。

 他都已經在開始認真和陸央處對象了，兩人相處也挺好的，現在他就這麼忽然離開，怎麼看都太不負責任了。

 “我……怎麼提分手呢？”他感覺光是想到那畫面都難以啟齒。

 如果陸央是他一開始以為的那樣利用他攀高枝的人，他也就不用這麼為難了，可她什麼也沒和他要，反倒對他很好，她是真的喜歡他。

 他還為了回城和她分手，那不就和那些傳聞裡為了回城拋棄妻子的人渣一樣了嗎？

 他不想當人渣，又沒有解決的辦法，竟然有些求助似的問了範曉霞。

 範曉霞的神色就冷了冷，說：“這還用提？你人都走了，大家都知道你們分了。”

 周北辰愕然看她：“怎麼能……”

 看他優柔寡斷的樣子，範曉霞有些不耐，在大院裡時他就總聽他媽的話，現在也沒有自己的主意和決斷，相比起來，她會喜歡上從小就格外沉穩果決的周廷川也就太正常了。

 “你不是說你和陸央不是認真的嗎？還是說……”範曉霞的聲音帶了嘲諷，“你也對她動心了？”

 周北辰一愣，說：“沒有也，你真的誤會小叔了。”

 範曉霞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無語了，反而還笑了下，說：“行，那你走之前給陸央一封分手信，讓你小叔轉交，這樣不就沒問題了？”

 陸央真的喜歡周北辰的話，看見這封信就肯定會遷怒送信的人。

 而周廷川如果真的喜歡陸央，又要怎麼面對陸央的遷怒？

 他們兩個人就絕對沒可能了。

 周北辰聞言，沒有說話，他也知道在回城以前是不能直接和陸央分手了，否則很可能影響到他回城，他也無法面對她家裡人的怒火。

 寫信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但他不打算讓人轉交。

 他想當面交給她。

 *

 在等著回信的期間，周北辰就比以往要勤快多了，都不用人催促，就將地裡的活兒幹得又快又好。

 就連村長都有些欣慰地誇他變勤快了，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周北辰就從驕縱怠惰的少爺脾氣變成了現在踏實肯幹的模樣，村長也就對他少了幾分不滿。

 但陸央卻很快察覺到了周北辰的異常，之前他被他小叔逼著勤快也就算了，現在他積極性這麼高地主動下地賺工分就很詭異了，甚至她還發現他在躲著她，看向她的眼神都

好像帶著某種愧疚、心虛。

 陸央就回憶了一下原著劇情，雖然現實和原著的發展細節不太一致，但大的劇情點看來還是沒有多少變化的。

 她之前還有些擔心範曉霞竟然喜歡男主他小叔的事情會影響到她分手的任務，現在看來，範曉霞喜歡周廷川也還是原著劇情裡沒有點明的內容，周廷川和她一樣不過是推動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範曉霞被拒絕以後，周北辰跑去安慰範曉霞，這兩人多半已經和原著一樣在一起了。

 那距離她分手的那天也就臨近了。

 劇情裡，男主是在女配生日的那天和她分手，跟著範曉霞一起坐上火車去了京城。

 因此，女配記得格外深刻，也格外恨他，沒多久就跑去了京城找他算賬，下場悽慘。

 當然，現在她分手以後是不會去京城找男配算賬了，取走了她要的分手費以後，渣男沒了氣運，會有他自己的報應，她只需要好好過好接下來的人生就可以了。

 *

 為了試探周北辰是不是已經決定好要和她分手了，陸央在“偶遇”周北辰以後，就將他叫住了。

 周北辰一開始是想避開她的，被她叫住以後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她，臉上的心虛都要藏不住了。

 “有什麼事嗎？”他可能覺得說得生硬，又補充似的說，“我最近太忙了，才沒來找你，不是不想見你，真的。”

 陸央：“……”

 他也不適合幹壞事，她還沒開始試探呢，他自己就開始自曝了。

 陸央彷彿沒聽出他的緊張和心虛，彎著眼眸，笑著說：“五天以後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要來我家吃飯嗎？”

 “你生日？”周北辰錯愕一瞬，才慌里慌張地說，“我……我會去的。”

 怎麼偏偏是這天呢，反正他和範曉霞是坐下午的火車離開，留下吃個午飯也還來得及。

 陸央看出了他對於這一天的特殊反應，彎彎的眼眸笑意更深，笑得很好看：“那我等你。”

 周北辰避開了她的眼神，心裡愧疚難當，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走掉。

 至少……要送個生日禮物吧。

 但他並不知道陸央喜歡什麼，又怕等他走了以後陸央睹物思人，就想到乾脆送錢給她吧。

 陸央家也挺窮的，有一大筆錢的話，他們一高興，可能就不會怪他和她分手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被家裡經濟制裁了，吃飯的錢都得找小叔要啊。

 *

 傍晚時分，周廷川和其他知青一起從地裡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的周北辰。

 天都黑了，曬什麼衣服，曬月光嗎？

 周廷川走過去。

 周北辰將衣服擰乾晾好，轉頭就看見了站在他面前的小叔，他露出笑容：“小叔，你回來了？”

 周廷川看了一眼晾在繩子上的屬於他的衣服，對上週北辰有些討好的笑臉，沉默了下，懷疑他是不是給周北辰太大壓力了。

 他“嗯”了一聲，回了宿舍裡。

 其他知青都去吃食堂吃晚飯了，周廷川拿著溫水瓶往搪瓷杯裡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以後，就看見周北辰竟然跟了過來。

 周廷川將搪瓷杯擱在桌上，說：“過來。”

 周北辰走過去。

 周廷川就將櫃子裡的一個包裹給了他，說：“你最近表現不錯，你媽給的東西就還你了，我不會再管著你。”

 他還以為周北辰聽了會高興，畢竟之前周北辰被他管得厲害了時還會用很怨憤的眼神看他，不過周北辰生氣也沒有什麼意義就是了，還是得乖乖聽話。

 現在這麼討好他還幫他洗衣服估計也是為了解除“管制”。

 這個月周北辰也沒去騷擾陸央了，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像是戀人了，他也沒必要再做這個惡人。

 但周北辰接過了包裹以後，眼睛忽然就熱了，竟然有些哽咽地說：“小叔，你可以管我，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是我……”不好。

 他沒用，他吃不了苦，他意志不堅定，太對不起小叔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他都不敢想他偷跑回京城做了逃兵以後，他小叔會對他有多失望，甚至以後可能真的再也不管他了。

 他外公是資本家，他還是在外公家養大的，雖然現在已經斷親劃清界限，但在京城盯著他的人還是很多。

 所以，爺爺和他爸媽才會讓來鄉下插隊做知青，就是想讓他改改自己的一身資本家少爺風氣，免得被人拿來做文章，還帶累家裡。

 就連小叔本來也可以不用來做知青的，不過是他爸媽不放心他，才讓小叔陪他一段時間而已。

 小叔本來是要直接去軍營從軍的。

 周廷川有幾分莫名地看著忽然間熱淚盈眶的侄子，他倒是沒想過這侄子還能有這麼會說話的時候，他是為了他好嗎？

 倒也不全是，看侄子整天苦兮兮地幹活兒都沒精力去找陸央處對象，他挺安心的。

 周廷川沉默片刻，難得有些虧心，說：“走吧，去吃飯。”

 他起身要走，卻看見周北辰還一臉彆扭地站在原地，一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猶豫表情。

 他們家處事風格都乾脆利落，也就十幾歲才被接回家裡的周北辰是這樣彆扭猶豫的性子，看著脾氣大，其實色厲內荏，毛病一堆，就像是狼窩裡忽然跑進了一隻野雞崽子似的。

 周廷川：“還有事？”

 等到小叔開口問了，周北辰才彷彿被修好了說話的開關，遲疑著又帶了幾分期待地問：“小叔，你能借我一些錢嗎？”

 周廷川看著他，倒是不算意外。

 周北辰安逸享樂的日子過多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糾正過來的，剛不管他，他就又想要花錢了。

 不過，他最近的表現的確可以。

 周廷川就說：“你借錢幹什麼？”

 周北辰一聽有戲，眼睛都亮了下，忙說：“我是……要給陸央生日禮物。”

 他沒說買，因為他就是直接拿錢當禮物的，只是不敢說出來，不然小叔肯定會追問為什麼要送錢給人家。

 他總不能說是他良心不安，才想要花錢和陸央分手吧？

 那估計不用等回城了，小叔當場就能打斷他的腿，讓他回不了城裡。

 小叔可是握過槍桿子的，跟著爺爺一起抓過特務的，他毫不懷疑小叔能狠得下心對他動手。

 聽見他的話以後，周廷川就沉默了，他都不知道陸央要過生日了，只能是陸央主動去跟周北辰說的。

 片刻後，他不在意似的淡淡問：“要多少？”

 周北辰趕緊報上數字：“只要五百塊就夠了。”

 聽了這話，周廷川看著周北辰，眸光清冷，看不出情緒。

 周北辰望著小叔的神色，不確定地問：“是……多了嗎？那少給點兒也行，但至少也要三百塊。”

 周廷川不相信周北辰都快二十了還對錢沒有概念，五百塊？

 這是送禮物還是打算直接在陸央的生日上趁著人齊下聘禮呢？

 就算要下聘禮，那也不該他來給這錢。

 周廷川盯著周北辰那帶了點兒懇切請求表情的臉，微微抿唇。

 是他預測失誤了？他倆不都一個月沒怎麼相處過了，他侄子怎麼能想起要跟人定親的？

 他倆感情有到這個地步嗎？

 他這時候總算記起來，他所以為的戀愛經驗可以多幾段的認知來自於學校裡那些女同學。

 而陸央……是生活在這樣一個只見一面都可以定親的鄉下地方，那她說不定不會談很多段戀愛，只談一段就……

 他沒讓自己再想下去，只是神色越發冷淡了，盯著侄子愈發感覺礙眼。

 這樣不堪一擊滿身缺點的侄子，怎麼能配得上陸央？

 也不能怪陸央，她還小，見識太少了，不會挑對象。

 要是遇到什麼危險，他侄子肯定是把陸央拋下就逃的那個，他對侄子的貪生怕死和毫無擔當很有信心。

 他既然喜歡陸央，當然得替她把把關，別讓她選錯了人耽誤了一輩子。

 見小叔沉默著，臉色還冷冰冰的，周北辰的心都要沉了下去，心裡本來就被沉甸甸

的負罪感壓著，這一個月的思想教育又洗腦似的讓他愈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而給錢是他唯一能贖罪的辦法了。

 但就連這個都不行，他幾乎不敢想，他就那麼輕飄飄地在陸央生日遞出去一封分手信，等他走了以後，陸央看見信以後，她和她的家裡人會將他罵得有多狗血淋頭。

 在小叔的冷冷注視下，從沒有過這麼大的精神壓力的周北辰就扛不住了，幾乎快要跪下：“小叔，求你借給我吧，不然我都要難受死了，我……”

 沒等他說完，周廷川已經冷冷打斷他：“你年紀還小，負不起婚姻的責任，不要輕易做任何承諾。”

 周北辰聽得難過的情緒都斷了下，抬起眼睛看小叔，神情驚慌，“什麼婚姻？鄉下地方送生日禮物就要結婚的嗎？”

 “……”

 看著侄子愚蠢的眼睛，周廷川意識到是他高估了侄子，他不是要下聘，他是真的對錢沒概念，送個禮就是五百塊。

 不過，既然不是聘禮，那送五百塊就五百塊吧，反正陸央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