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見徐階
被袁煒和李春芳兩人提醒,高拱一下子就被架在了火上,處理不是,不處理也不行。
高拱臉色陰沉如墨,冷哼連連:“難道現在就坐視時局成了一根筋兩頭堵?”
對於首輔的詢問,袁煒低頭不語。
反正誰都知道自己是靠青詞入閣的,現在也都知道自己和嚴家是穿一條褲子。
嚴太師不在新政的事情上發話,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
高拱看著低下頭的袁煒,也知道對方心裡是個什麼打算,心中不滿的冷哼了聲,卻也沒有多言。
他自己就知道,這個時候就不該讓嚴嵩早早的榮退,現如今整日躲在那個昌平書院裡打麻將。
當真是荒廢時光!
八十歲又怎麼了?
八十歲,正是當打的年紀啊!
若是有嚴嵩還在內閣,那麼嚴家一系的人馬就必然要旗幟鮮明的支持新政,何苦要自己現在苦苦支應這幅局面。
不過如此念頭也就是一想了之。
高拱已經是看向了內閣中最後一位。
李春芳迎著高拱的眼神注視,心知袁煒可以躲過去,但偏偏自己不能,他只能硬著頭皮試探道:“元輔……開議新政之事說到底還是嚴太師當初在聖前奏請的……如今……不如請旨西苑,明辨新政究竟該當如何?”
最終。
李閣老踢皮球一樣的,將難題精準控線的踢進了西苑。
高拱頓時就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軟軟的坐在了身後那張內閣頭把交椅上。
自己要是真跑去西苑請旨新政之事到底該如何辦。
那剛剛坐上內閣首輔位子的自己,恐怕還沒有將屁股捂熱就可以滾蛋回家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覺得自己屁股底下始終冰冰涼的嚴紹庭,不免皺起眉頭,挪動了一下屁股。
此時。
他正在南京城北外金川門前的龍灣碼頭上。
作為南京城和江北聯繫的重要渡口,龍灣碼頭每天都是舟船不歇。
而此刻。
嚴紹庭所處的碼頭涼亭外,正下著連綿的細雨,力夫們冒著雨在碼頭上搬運著各種貨物。
而在涼亭裡,卻是寂靜無聲。
只因為今天南京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說是特殊倒也不特殊,說是客人也並不能算得上客人。
因為此刻坐在嚴紹庭對面的,正是已經被貶為庶民的徐階。
雖然被貶為庶民,全家也一併流放雷州府,三代之內不得科舉入仕。
但徐階從北京一路南下走到這南京城外,氣色倒也算不上太差,只不過大概是因為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催促趕路,讓他臉色有些疲倦而已。
本來嚴紹庭是不準備見徐階的。
但對方過江後,便對錦衣衛和東廠的人說,要是自己不來見他,他就不走了,或者錦衣衛、東廠的人直接將他一家老小沉入江底。
無奈。
嚴紹庭也只能帶著人出城來到此處。
不過他也未曾先開口詢問徐階的意圖。
只是默默的看著徐階端著一隻往日裡定然不會觸碰的粗陶碗,喝著裡面用碎葉沖泡出來的茶湯。
徐階卻很是享受的模樣,似乎沒有對這碗中那苦澀的茶湯嫌棄的意思。
仔仔細細的喝完了大半碗的茶後。
他甚至是發出了一聲充滿愜意的動靜,而後笑眯眯道:“往日身居榮耀,所用皆細,卻不知這粗茶淡飯,卻也箇中滋味不同。”
處變不驚這個詞,用在如今的徐階身上,倒是分外的合適。
嚴紹庭默默的看了對方一眼,而後淡淡說道:“可是錦衣衛和東廠押行之人,沿途苛待徐老先生了?”
什麼狗屁的粗茶單談箇中也有滋味。
定然是徐階落了難,錦衣衛和東廠看押解送他去雷州府的人不願意在路上耽擱太久,便不斷催促徐家人加快腳步,平日吃用那自然也就是衝著不餓死不渴死去的。
被嚴紹庭當面戳穿,徐階也不氣惱。
他依舊是笑呵呵的說:“嚴賓客慧眼如炬,老夫自愧不如。若是嚴賓客能大方解袖,施以錢糧,老夫一家老小此番南下雷州,定然感激
不盡。”
分明是討要點錢糧好處。
可落在如今這已經被貶為庶民的徐階嘴裡,卻成了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受出口索取的模樣。
嚴紹庭繃著臉,看向身邊陪同而來的王錫爵:“將隨身所帶銀錢,都送于徐家家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