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知道錯了嗎?錯在哪裡?
說罷。
徐渭卻是皺起眉頭。
一旦嚴紹庭南下為官,那麼自己便要獨在京師,恐怕想要一同南下是很難成行的。
畢竟自己現在不光是昌平治安司的司丞,還是詹事府右庶子。
總不能自己也謀求個南邊的官職吧。
嚴紹庭自然看出了徐渭的糾結,笑著拍了拍老徐的肩膀:“文長先生放心,就算什麼都不帶,我也得帶著你一同南下。這兩年文長先生也一直留在京師,這次有機會也該回南邊一趟了。”
不由的。
嚴紹庭便感嘆起了如今時間過得愈發的快。
而在京中。
西苑萬壽宮。
嘉靖斜靠在御座上,輕嘆一聲:“朕如今有時常常覺得,時間過得竟是如此之快……”
說著,嘉靖低頭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馬芳。
“朕還記得,嘉靖二十九年六月……庚戊之變啊!那時候你還只是個千戶官,領兵於懷柔遭遇俺答汗,當場斬殺俺答汗的部將,迫使俺答汗暫退。”
殿內。
突然自會同館中被傳召入宮的馬芳,靜靜地跪在地上,原本心中還有些不安和疑惑。
但聽到皇帝嘴裡說出這些話,心中卻不由的生出一絲追憶過往的情緒。
嘉靖則是繼續說道:“隨後似是兩月有餘,蒙古人再次來犯,還是你馬芳率部迎敵。先是看穿蒙古人乃是利用弱旅引誘我軍,隨後便反將蒙古人進入我軍埋伏,一戰大勝。而你卻依舊穩如泰山,篤定蒙古人必然會捲土重來,便在野馬川佈防,再將來犯之敵殺的是丟盔卸甲,扭轉勝負。”
御座上,嘉靖一邊說著話,一邊輕輕的拍著桌案。
他輕嘆一聲:“算起來,到現在也有十三四年了。”
殿內。
跪在金磚上的馬芳,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臣,身負皇恩,卻御邊不利,還請皇上降旨嚴懲!”
已經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皇帝還記得如此清楚。
不論是真記得,還是不久前重新翻閱過。
能有這份心思。
對於馬芳而言,那都是滔天的聖恩了。
嘉靖卻是在御座上緩緩坐起,目光似有似無的打量著跪在面前的馬芳。
這位十幾年前還只是小小一介千戶官的武將,卻因為其在軍事上的才能,便在短短半年光景中,一路升任宣府遊擊將軍,繼而破格提拔為正二品都督僉事,又在同年末加封為正一品左都督。
馬芳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這麼多年下來,馬芳能一直安穩的鎮守邊關,同樣也是因為自己對他的信任。
不過這份信任,是相信馬芳的能力。
有馬芳在,邊關便無事。
而事實也是如此,自從馬芳升任宣府總兵官後,便採用先發制人的策略,帶動了整個九邊防線都開始轉守為攻,雖然有勝有敗,但總體來說這些年九邊的態勢還算是傾向於大明一側的。
哪怕是在去年,馬芳主動率兵出關進攻蒙北,意圖重創俺答汗主力,卻被俺答汗繞開兵鋒,並且轉而奇襲宣府,攻破重鎮隆慶,馬芳也只是被奪了左都督的官職,仍舊擔任宣府總兵。
能力十足,但忠心不足。
這是嘉靖對馬芳的看法和審視。
所謂忠心,也非是對大明和朝廷的忠心,而是還要有對自己的忠心。
而馬芳恰恰就是缺了這一點。
嘉靖輕嘆一聲:“去歲爾領兵出關,致使寇入,因罪被奪左都督,是朕念及你往昔赫赫戰功,命你戴罪立功。而今,又有今次之事生出,你可知此前朝中言官是何等沸騰?”
馬芳低著頭,皇帝的話不可能作假。
朝廷裡言官對自己的抨擊,他在來時的路上也已經有所聽聞。
雖然不知當時場面,但想來定然是群情激奮。
“臣罪該萬死,陛下隆恩,臣卻屢屢辜負,累及朝堂言官彈劾,徒增陛下煩惱,乃臣之過也!”
雖然馬芳清楚。
如果自己這一次真的罪責難逃,那麼就不是傳旨召自己回京述職,而該是以犯官身份被押送回京。
同樣的。
如果皇帝要嚴懲自己,那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這麼多的話,而該是會同內閣一併,直接定下自己的罪名。
不過清楚是一回事。
該有的態度又是另一回事。
嘉靖卻是冷哼一聲:“言官三言兩語,朕何曾會覺得煩了?朕只是想問一問你,可知道錯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