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真正的嚴紹庭
這或許就是大多數人對裕王朱載坖的第一印象了。
或是還有旁的。
那就是這位裕王,大明朝將來的隆慶皇帝,還是個死在色字頭上的皇帝。
但今日,卻讓自己看到了另一面的裕王朱載坖。
徐渭眉頭皺緊,點頭沉聲:“賓客此言,亦是我等往日對裕王之印象。但今日賓客所言,當時在書院與裕王獨處,卻也屬實截然不同,可謂是權柄鑽營之心,已經深諳當今皇上之道。”
說完後。
徐渭嘖著嘴,搖了搖頭,輕輕一嘆。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或許不該如此說。
徐渭搖著頭,呵呵一笑:“在其位謀其政,似裕王這等身份,到了如今這一步,諸般事宜其實也已經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這話看似是有些歧義。
但實則卻就是如此。
嚴紹庭亦是點了點頭,呵呵一笑:“是啊……皇上先授裕王為書院山長,今日進而又加國子監祭酒。而當下朝廷推行待官生保送制在即,而此般取用天下官學生、生員之權盡在國子監,裕王即便不想去做,也會有人勸他如此做。”
這就是他為何會說。
一旦人成了皇帝,就會成為另一個物種的原由。
當下的裕王。
正一步步走上成為皇帝的路。
徐渭目光倒映著搖曳的燭火,看向嚴紹庭:“所以賓客是在擔心,即便往後能親自教導世子,可一旦假以時日世子若能登臨大寶,哪怕曾經與賓客關係親厚,可屆時也會因世事而再不復前?”
嚴紹庭淡淡一笑,目光平靜的看向了徐渭,卻是一言不發。
老張的歷史,已經告訴了他結果如何。
徐渭卻是忽的站了起來。
他在那一座座書架前來回的踱著步子。
最後定定的站穩腳跟,目光直直的看向嚴紹庭。
他急步而前,到了嚴紹庭近前。
嚴紹庭眼中頓生不解。
但徐渭已經是舉臂抱拳,臉色鄭重:“賓客可知,為何徐渭飽讀詩書,時時牢記聖賢教化,忠孝朝堂,卻會傾心賓客,而為賓客之事竭盡全力?”
嚴紹庭眉頭漸漸皺起。
其實他很清楚,同樣徐渭也很清楚。
光是他們二人此刻所處的這間密室裡的東西,但凡是洩露出去一兩樣被人破譯,那他們就是殺頭的大罪。
但徐渭依舊是從不說一句質疑的話。
哪怕現在他說要告密,但他的罪也早就犯下了,再無將功補過的可能。
徐渭放下說,揮手掃了一圈,面露笑容:“因為徐渭同樣牢記聖賢所說的天下大同,百姓安居樂業。而徐渭,在這昌平便日日沐浴在大同之中!所以,不論賓客在朝中做了什麼事,或是為某事而需要以手段而成之時,徐渭也從不遲疑。因為……”
徐渭再一次拱手抱拳。
“徐渭知曉,賓客也不同於常人。”
“賓客在朝為官,可徐渭卻知道,權臣非賓客意,在賓客心中皇權更不如百姓重要。”
“所以……”
“請賓客受徐渭一拜。”
言畢。
徐渭便朝著嚴紹庭深深一拜。
或許是因為眼前燭火的緣故。
這一刻的嚴紹庭,忽然覺得眼前的徐渭,和自己少時所讀課本上的那個徐文長,竟然是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他當即起身。
亦是叉手作揖還禮。
“能得文長先生如此信任,實乃三生有幸。”
徐渭當即側身擺手:“賓客言重,不過賓客今日之憂,在徐渭看來,也不必操之過急,畢竟世事如水,非有常勢。便是皇帝非常人,但在徐渭看來,賓客更非常人!”
說罷。
徐渭的目光看向了周圍的書架。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座天下。
恐怕除了賓客外,也就只有自己知道,那些在賓客嘴裡被稱之為屠龍術的文字,究竟都寫了些什麼。
而那些內容。
自己從未在任何一本古籍上見過。
書院裡的三位老夫子,只當賓客是陽明大宗師心學正統可以扛起大旗的後起之秀。
但徐渭卻清楚。
什麼心學。
什麼理學。
這密室裡那幾份文字所述的內容,才是真正的人間聖學!
只是。
此等之術,卻絕難示眾。
但昌平當下的一切,還有賓客在朝中所行的一切,卻又都無形之中完美的契合了。